第1章（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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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后退一步，害怕他把这名贵的药品打翻。

我深吸一口气，“郎坞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喂狗了，你就等死吧。”

他斜睨我一眼，把碗端过一饮而尽。

“才不会如你所愿。”

末了必须补一句“丑八怪”。

就在我完成任务离开之际，他突然喊住了我。

“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同是生于帝王家，你却和他们那么不一样。”

良久，我转身，淡淡笑了下。

“你和那些坏太监也不一样啊。”

说完我就跑了。

害怕说他“太监”而被仗罚。

其实我很清楚，郎坞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人。

无论政事还是军事，他都治理的井井有条。

倘若他父母没有被父亲迫害，倘若他没有被我一句话而断送前程。

郎坞会成为一代奇才吧。

上阵杀敌，还是考取功名呢？

夜晚，我躺在自己的小破屋里胡思乱想。

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大，那“贼人”光明正大地点了蜡烛。

竟然是郎坞。

烛光映照下，他五官都变得柔和。

他来作甚？

不会半夜发病，要让我陪葬吧？

我叹口气，深感生活不易。

“别睡了，过来。”

我半天憋不出什么话。

他不耐烦地起身直接拉我手臂。

“哪里又麻了？”

“我，没穿衣服呢……”

话落，他僵住了手，又补充：“呵，还怕我看上你不成？”

“丑八怪有什么好看的。”

气从心来，我仗着他不看自己，狠狠蹬他。

他个太监，我也看不上他！

我猛地掀开被子，只穿着袴便下床。

郎坞立即转身。

“穿上！”

说看不上我的是他，又让穿上的人还是他。

一边腹诽一边披上外衣。

“大半夜干什么啊。”

郎坞瞧见我穿好松了口气，他递给我厚厚一本不知道写得什么东西。

我狐疑地打开。

这一看，便是很久很久。

期间郎坞又点了一根蜡烛。

“这是……你想的？”

他像看傻子一样给了我一个眼神。

我了然了。

“去重敛、宽农民、国用可足、民财不匮。”

“善理财者不加赋而国用足……”

郎坞眼睛一亮。

我继续道：“所以你今日说得那些话，这些便是对策？”

“聪明。”

可是惊喜过后，便是满腹疑惑。

“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

我尝试着说出自己所想：“你有没有想过，天地间物产总有一个定数，不在民、便在官。你所谓的善理财只不过是盘剥百姓罢了……”

说完，手心已经沁满了汗珠。

我怕郎坞发怒，更怕……

但他非但没有黑脸，还露出了浅笑。

“嗯，继续。”

我缓下神，逐渐有了信心。

“你看这个，市易法。你说想要达到‘通有无、权贵贱，以平物价‘。”

“但倘若设立市易司，假以时日定会出现大量贪官污吏，百姓其实得不到什么好处……”

滔滔不绝完，平静后才发现郎坞一直盯着我。

我窘迫起来，就连面对死亡也没那么紧张。

“对不起，我说得只是……”

“谢谢你。凉虞。”

郎坞很认真地感谢我，我愣了。

小小的房间里只剩下冷气吹打破门声，还有我们二人的***声。

他挑眉突然问我：“你会觉得这些过于激进吗？”

我摇摇头。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郎坞大笑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真正开心。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藏在书房偷看兄长的书籍，废寝忘食，一直到天明。

父皇知道后勃然大怒，他禁足我，还教导着：你哥哥能看的，你不能看，你哥哥能学的，你不能学。

我哭得那样伤心。

父皇，琴棋书画我已经学会了。

为何还是不能像哥哥一样啊……

我回过神，对上郎坞欣赏的眼神，那盘旋在心头数年的乌云突然散去了。

原来我也能提出自己的所想啊。

郎坞走前，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来同我分享。

他沉思了会儿。

“或许是那日殿堂上，你看我的眼神。”

“嗯？”

“没事，早点歇息。”

他说话很轻，脸色已经苍白了。

他走后我又从窗户里偷偷目送他。

大氅上落满了雪花。

身影高大修长，却又那么萧瑟。

我握紧了手里的汤婆子。

这是郎坞走前留给我的。

9

郎坞开始实施变法。

而我和他的关系也被那晚默默影响着。

又一次去领药，却听到太医们谈论：

“不出十五日……”

“师父，督主他……”

他叹气一声，什么也没说。

我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多则十五日，少则十日左右。

郎坞就要离开了。

心上像被压了一块石头，我一直心不在焉地走进金銮殿。

郎坞让我研墨，我却把泪也掺了进去。

他没有像往日一样生气。

或者说，他很久没有太大的波动了。

郎坞只是淡淡瞥我一眼，“擦干。”

我接过手帕连忙擦掉泪水。

他低头继续写着，“凉虞，”开口竟是更加的凉薄，恍若一阵风便能吹散，“此变法之重大，可知？”

“嗯。”

“治国之道，首先要效法先代，革新现有法度。可知？”

“嗯。”

“如此甚好……”

他最后自言自语着，我偷偷看他他也未曾发现。

比起初冬时的凌厉，一个冬天，他大变模样。

我努力回忆初次见面时他的阴郁和血腥。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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