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山水有相逢（4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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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林铮本尊。

我下意识地站起来，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之前想过的辩解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由凌云志面前无所不能的师父，变回了沉默寡言的凌伍。

「凌伍！」林铮劈头盖脸地训斥道，「区区一个心魔，你优柔寡断至此！」

「不仅不立即将其斩杀，还接回峰上悉心地照料，做起了传道授业的恩师，你当是在玩过家家吗！」

「凌云志不是十年前的你，他只是你心底最害怕的东西具象化后的实体，」林铮毫不留情地打破了我编织两月的美梦，「立即杀了他，回灵云峰领罚！」

「凌伍，你知道青云宗的规矩，每十年重选内门弟子。」林铮最后警告道，「若是你还执迷不悟，就等着被驱逐吧。」

……

林铮离开后，我依旧站在那里。

许久之后，我才意识到凌云志一直没回来。

推开屋门，院子里的石桌上，放着一束开得极好的绝情花，不是一支，是整整二十支。

花下，压着我的长剑。

06

再找到凌云志的时候，已然是深夜。

他抱膝坐在崖边，愣愣地盯着远方的林海，我缓缓地靠近，凌云志身形微动，却并未回头。

他大抵是听见我与林铮的对话了。

我不知该从何说起，在他身后立了许久，才轻声地说了一句：「抱歉。」

抱歉，我不是什么仙人。

我也不是你无所不能的师父。

我只是一个十年后的你，一个一事无成的你。

凌云志没有回头，只是用力地摇摇头，许久之后他说：「跟师父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是我最高兴的日子。」

我尚未坦白自己的身份，却听见凌云志接着说道：「师父，我已经记不清自己重复这段命运多少次了。

「……我总是在擂台上被人打得浑身是伤，然后一个人往青云宗的大门爬去，最后死在青云宗的门口。

「……然后再一睁眼，我又站上擂台，继续为了进入青云宗学习而挨打，继续死去，又复活。」

「或许已经有十年了，」凌云志笑了，语调轻快，「但是我终于遇见了师父，这一次，我没死在青云宗的门口。」

原来他成为我的心魔，已有十年之久。

我一直以为十年前的我挨过了那次大选，挨过了数十人的毒打，挨过了那一身的伤，早就走出来了，继续往前走了。

可不想十岁的我留在那场大选中，重复我最害怕的命运——被抛弃后死在青云宗山门前，整整十年。

「抱歉。」我心里钝钝地疼着，不由得跪在地上，笨拙地将他从背后抱进怀里，嘴里却只能重复了那一句道歉。

「那束绝情花，师父喜欢吗？」凌云志转移了话题，「我一见到那花，就忘记了师父说摘一支就好的嘱咐，我觉得这花和师父真的很般配。」

「于是我一不小心就全摘下来了，」他自言自语一句，满心欢喜，丝毫不提断崖间取花的艰难，我摸到了他满脸的眼泪，听他喃喃道，「我觉得师父一定会喜欢。」

「师父，杀了我，出去吧。」凌云志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脸上湿漉漉的，却努力地扬起嘴角，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重复了十年被毒打抛弃的剧情后，他将死在十年后的自己的手上。

我缓缓地抬手摸上他的头顶，终于下定了决心：「……胡说什么呢。」

我也曾以为，十岁的被重伤的凌云志，是我最害怕的东西，以至于深埋心底十年，不曾察觉，不敢面对。

可如今我才明白，我不敢面对他，是愧疚，是负罪感，是我知道我对不住他。

我对不住他用命换来的进入青云宗学习的机会，我对不住他一腔热血意气风发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志气。

我在青云宗十年，竭尽全力，百般苦练，寒暑无阻，却依旧是整整十年的倒数第一。

我对不住他。

但我想放他走。

这十年的重复死亡命运，皆因我的懦弱逃避而起。

因为我潜意识里觉得，倘若十年前的我大选时死在青云宗山门前，大概就不会有十年后被磨平心性志气、接受自己平庸无能的我。

至少，让我放他走吧。

世人皆知，进入幻境必要将心魔斩杀才能离开。

可我这十年实在是清闲，阅览青云宗藏书阁数万藏书，虽于剑术一道无重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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