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父债子偿（6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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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曜撑了整整一年。

也就是说，我被折腾了整整一年。

他逼着我进药滋补，竟也吊住了这条岌岌可危的命。

某晚过后，巫曜捏了捏我的手心。

「太傅，朕要立后了。」

我平静道，「这是好事，帝后和睦，后宫安稳，天下才能安稳。」

他恼恨地咬了我一口。

「太傅不问问朕要立谁吗？」

「左不过姓顾或姓许。」

巫曜自顾自道，「顾氏女丑无盐，许氏女性凶悍。崔女倒是貌美柔顺，堪为良配。」

我皱了皱眉。

崔氏满门被灭，哪来的女儿？

「你疯了！」我想到某种可能，难以置信道。「你当他们都是瞎子、聋子吗？」

他道，「总有办法瞒天过海的，太傅。」

这一刻，我信了他对我有几分真心。

可我宁愿没有。

「你知道朝堂生乱的后果吗？你见过生民如煎的惨状吗？你以为做皇帝是什么？

疯子是坐不稳皇位的，先帝如此，崔雄如此。你？绝无可能幸免。」

我定定地盯着他。

巫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我知道，他会放弃的。

20

后来某一日，晚春倒茶时格外小心翼翼。

我问，「他择了哪家的女儿？」

她手一抖，溢出些许水迹。

「是、是陆家女。」

竟不是从头到尾都鼎力支持的顾许两家，我还记得，陆家是半路站队的墙头草。

罢了，总比选「崔女」强。

见我不语，晚春越发小心，又说婚期很紧，定在下月，想来不是很看重的模样。

我一笑了之，不甚在意。

日子临近时，巫曜请我去观礼。

「父皇死得早，太傅教养朕长大，堪为亚父。娶妻大事，自然希望您在。」

他皮笑肉不笑，明摆着拿话嘲弄我。

也是嘲弄，这一段见不得光的过去。

我瞧着这个嘴里尊师，却日夜欺师的狗东西，平静地笑了笑。

「自然会去。」

21

帝后大婚，三拜成礼。

礼成摆宫宴，我也有幸入席。

无数道或隐晦或光明的视线刺了过来，到处都是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位？果真有三分好颜色。」

「霍乱朝纲，逆贼之子，竟还有脸活着？」

「败坏纲常，雌伏男人身下只求苟活，也真是够恶心的。」

我居于末位，坦然地一一看回去，直到声音慢慢止住。

巫硕竟也来了。

我朝他笑笑，他怔了怔，张口欲言，却被身侧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扯了一把，顿时愧疚又为难地闭了嘴。

他不该来的。

可是现在，多说无益。

宴起，巫曜举着酒杯起身，神色淡淡，叫人看不清真实情绪。

「为贺大梁，满饮此杯。」

「为贺大梁，满饮此杯。」

群臣共饮，我跟着举杯。

22

烈酒入喉，烧着了五脏六腑。

巫曜对所有人道，「朕与皇后，少年相识。彼时崔贼主政，朕几度将死，全赖她暗中相帮。」

汗水模糊了眼前，我竭力装作若无其事。

巫曜又说，「昊天有德，成人之合。得妻如此，朕必珍之重之。」

我失手打翻了茶盏，狼狈地瘫坐在地。

巫曜面色一变，从高台上冲下，声嘶力竭地喊太医。

七窍已涌出血，又怎么可能会有救？

「不是我。」他惊惶地擦去我口角的鲜血，一遍遍地重复。「真的不是我。」

我依稀还能看见巫曜的模样。

他怕极了，浑身颤抖，擦着怎么也擦不干净的鲜血。

垂死之际，我还有力气留下几句遗言。

但我没说。

我什么都不留给他。

23

人死后，先是看不见东西，而后说不出话，最后才是听不见声音。

我也因此，得以听见巫硕忽然拍案而起。

「皇长子曜狼子野心，与崔贼蛇鼠一窝，隐瞒先帝遗诏。其得位不正，人人得而诛之！」

「巫曜，你就算杀了崔珩也没用，他已经把遗诏给了我！」

巫硕怎么会变得这么蠢？

他要是安分待在胶东，尚能安稳一辈子。

如今发难，他又是凭着什么觉得能赢？

一封从头到尾都不存在的遗诏？

崔雄势败前，曾密见我，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信中说，巫曜是他的儿子。

先帝登基后迟迟未有子嗣，为了稳住人心，先借他的孩子去养。直到真的皇子出生后，再改易太子之位，这是当时的两全之法。

但不想，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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