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父债子偿（4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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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看完了。

13

「轰隆——」

雷声将我从吊诡的梦中惊醒。

殿内静悄悄的，白日里连我翻个身都要紧盯着的宫女们，竟无一人在侧。

那股缠绵多日的香气，也断了。

我恍惚片刻，忽而喉咙一甜，咳出口血。

这本该是最后一觉的。

电光乍亮，我惊了一跳，瞧见榻边居然无声无息地坐着个人！

是巫曜。

他突然将我死死摁进怀里，力气大的如同预备着宰鸡杀狗。

而他也真的割开了我的手腕。

我吸了口冷气，既意外也不意外。

「臣原本以为，能长眠于梦中。」

巫曜扯了扯唇，眸中的恨浓稠到有如实质。

让我想起，梦里崔雄看先帝的眼神。

「呵呵，那也太便宜太傅了。」

此时此刻，我不合时宜地回想那段并没被梦到的后续。

14

也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巫硕出生，良嫔难产而亡。

宫里在这时传来消息，先帝暴毙。

即使被人看着无法自尽，他也依旧因心病郁郁而终。

崔雄该是快意的，他大笑着在庭院里淋雨。嘴里心里算计的，都是这无主而又秀美的江山。

可那笑容却突兀地顿在唇边，他茫然地向前走了两步，失了力气，倒在泥泞里。

我去扶他，反被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从今往后，你要扶的只有硕儿。你要用你这条贱命保护他，不要让他受丁点伤害，哪怕是损伤一根头发！」

我没管鼓起的脸颊，习以为常地应喏，冷眼看着他发疯。

崔雄早就是个疯子了。

巫烁也是。

可掌管天下的权力，就这么从一个疯子手里，流向了另外一个疯子。

15

巫曜是新的疯子吗？

我不知道。

但他和崔雄，太像了。

滴滴答答的鲜血带走残存的温度，我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往巫曜滚烫的胸膛上贴。

真冷啊。

可他不让我贴。

还咬上我的耳垂，慢条斯里地嚼。

「表兄死时，比你痛苦千百倍。」

「你还记得他吗？他才识过人，是维护正统的中流砥柱。与你有君子之交，信了你那套被孝道所迫的鬼话。

舅父被鸩杀时，给他安排好了后路，表兄甚至想带你走——」

「而我在茶里下了毒。」

我接下他没说完的话，不甚在意。

「不是我出手，也会有别人，不如我送他一程。」

巫曜近乎咬穿了我的耳垂，恨到极点。

「他的命，换来了你的二品官。一条人命，只值一个参政知事？」

我摇了摇头，哈哈大笑。

「参政知事位同副相，怎么能说只？天潢贵胄的命已经够值钱了，百姓的命就算有一万条，又能换来什么？荒野千里的枯骨罢了！」

染血的手指探进我喉咙里，搅散了满腔的笑意。

我咳着咳着，还是笑。

「那你呢？你还记得你叔叔淮南王吗？」

「先帝驾崩后，纵使崔雄已经将刀尖插进他心口，他也面色无惧，要求即刻立你为太子。而不是像那群墙头草一样，等着巫硕出生后再议。」

「淮南王没料到，日后也是七岁的你，买通他的仆从，压着他，把崔雄送的鸩酒灌了进去。因为你怕他背叛你，自己做皇帝。」

我靠着他温热的胸膛，这层皮肉后，是一颗冰冷如铁的心脏。

巫曜不语，一味地听着我的将死之言。

我又心软了，叫他别怕。

「那个仆从我杀了，从前你知我知，以后便只有天知地知了。」

电闪雷鸣，竟漏了我们这两个恶人没劈死。

我眼前发黑，五感模糊，自知已到了尽头。

巫曜沉默许久，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16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大约有些道理。

因为我竟还能再醒过来。

太医裹好腕伤，说毒血及时放出，余毒已清。只是病骨沉疴，需要好好将养。

脸生的宫女把人送走，不忘给香炉里换了新香。

我左看右看，宫女们全换了一批。

「你是谁？她们呢？」

她只回答了一半，「奴婢叫晚春。」

新一批的宫女武功更高，照顾更周到，话也更多。

一时说巫曜这些年为我守身如玉，可见忠贞不二。一时又说他在朝堂上力排众议护我周全，可见重情重义。

在晚春口中，巫曜简直是天下一等一的痴心人。

我听得腻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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