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纸娘（2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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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已经全白了，眼神茫然而空洞。她踉跄着走进了扎纸店，我爹爹正在店内扎其他客人预定的纸人。

柳大婶干裂的嘴唇嚅动了下，还未语便落下了泪。她擦了眼泪对我爹爹道：「沈家老哥，我想请你帮忙扎个纸人。」

待她说清她的要求后，我爹爹吓了一跳，然后回绝了她。

原来，柳大婶怕翠琴地下寂寞，她想让我爹爹扎个和她自己一模一样的纸人，烧给翠琴。

可干我们这行的，也是有忌讳的，绝不能根据活人的模样扎纸人。

柳大婶满脸是泪：「要不是我还有事情没做完，我就自己下去陪我的琴儿了。我的琴儿命苦啊，跟着我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如今她惨死，我这个做娘的都没办法护着她。」

她的呜咽声凄惨至极，姐姐在一旁不停地抹泪。

我爹爹拿衣角擦了眼泪，为难地搓着手道：「大妹子，实在不是我心狠，这确实是个忌讳。」

柳大婶见我爹爹为难的样子，忙道：「沈家老哥，是我伤心糊涂了，不怪你。」

最终，柳大婶决定让我爹爹扎一辆马车烧给翠琴。她说翠琴生前的愿望就是有一辆马车，可以乘着马车去其他小镇逛逛。

我爹爹坚持没肯收柳大婶的银钱。

我爹爹就是这样，遇到贫苦的，人家给钱他经常不收。遇到富有的，他倒是想收钱，可人家不给。

上次李员外的爹爹死了，在我爹爹这边预定了一百个纸人，全是侍女模样，说烧了去那边服侍他爹爹。他倒是装模作样地尽孝了，可苦了我爹爹和我。

我和爹爹辛辛苦苦扎了几天，结果李员外赖账不肯给钱。

因为这些，所以我们家日子过得甚是拮据。用我爹爹的话讲，老百姓的日子，难啊……

离我家的扎纸铺，大概十里路，有个乱葬岗。

那个寒风萧瑟的傍晚，乱葬岗又多了一具新的尸体，那就是柳大婶。

她衣衫褴褛，就那样躺在潮湿的泥土上，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枝头的寒鸦发出凄厉的叫声，路旁的几朵白色野菊在寒风中颤动着，飘零无依。

我们终于知道柳大婶所说的，她未完成的事情。

那日，她去了县衙击鼓鸣冤，可她显然低估了县太爷成齐的恶。

她的字字泣血未能让成齐有一丝动容，而是命人将她打了一顿。

成齐甚至还诬陷柳大婶，说柳大婶早已同意将女儿许配给李迹，并收了李家的银两，结果是柳大婶反悔在先。

李迹，便是李员外，成齐的亲表弟。

这永黎县的官府，黑暗得足够吞下所有穷苦的老百姓。

柳大婶听了成齐的诬陷，受了巨大的刺激，她决定上京告御状。

永黎县偏远，上京告御状，何其艰难。但失了女儿的柳大婶，想来是抱着必死的心了。

只可惜，别说告御状，县太爷成齐，甚至都没让她再走出县衙的大门。

县衙的大门如同巨大的怪兽的嘴，将她吞了进去……

我和爹爹为柳大婶买了一口薄棺，将她埋在翠琴的旁边。

那晚，柳家的那只黄狗跑了出去，在柳大婶和翠琴的坟边呜咽了一整晚。

第二日，待我找到黄狗时，它已经静静地卧在那里，全身僵硬了。

活着，怎么就那么难……

那天，爹爹连纸人都没扎，而是在铺子里呆坐了好久。然后，他走到我身边对我道：「桂清，要不爹爹找人给你物色物色婆家……」

我知道，爹爹是害怕我步了翠琴的后尘。

那李迹，其实早对我起了歪心思。只不过我家是扎纸人的，他终究有些忌讳罢了，不然，恐怕现在埋在土里的，已经是我了。

见我不语，爹爹终究长叹了一声：「桂清，难道你还忘不掉何家那小子吗？

「都一年了，他不会再回来了，有了富贵日子，他怎么可能回来！」

透过窗外飘飞的枯叶，我仿佛看到了长身玉立的何然，一身月白衣袍向我走来。

何然，不对，我现在不应该叫他何然，而是应该叫他的真名，顾云舟。

我四岁那年，对门的何老伯捡回来一个五岁的男童。那男童像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身旧衣也难掩其贵气。

何老伯是在赶集的路上看到这个男童的，彼时，男童独自站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何老伯询问男童家在哪里，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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