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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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成婚那日，为太子妃挽发的须是一位上年纪的全福人。

但大抵皇后怕我思乡，最终找的是忠远侯夫人。

忠远侯夫人的父亲原先是我父亲的旧部，她同我一起在济州长大，离开济州之前，我们关系还算尚可。

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见到旧人，总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隔着铜镜看她的眼睛，见她远山般的眉头蹙起来，凝结着化不开的愁。

我以为她一定有许多许多话要说，但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扶着我盖上盖头跨出门的那一刻，她轻声叹了口气，说：“郡主，向前看吧。”

祁凛的遗体被送回济州王府的那天，我哭的近乎失明的时候，她也这样劝过我，她说：

“郡主，人总要向前看的。”

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随着漫天的黄沙，被相隔万里外的微风轻轻揭动。

我忽的觉得，原来誓言和承诺是这么脆弱的东西，那样刻骨铭心爱过的人竟然也可以轻易的忘记。

漫天遍野的红色在我眼前蜕变成白，锣鼓鞭炮的声音也变成哀乐。

我的心在这样的热闹里一寸寸沉进谷底。

我知道，我没办法再继续骗祁越了。

康庄大道终究会变成缠满荆棘的小路，那是一条无法牵着手并肩前行的路。

我是个自私透顶又冷漠无情的人，他总会知道的。

那夜之后，祁越开始频频留宿。

只是他什么也不做，仅仅和衣躺在我身侧。

很偶尔的时候，他会同我讲两句话：

“工部尚书李大人要送我两个舞姬，身如蒲柳，跳起舞来翩然若仙，我很喜欢。”

我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答他：

“那就娶进来。”

他大抵是知道这招对我没什么效果，于是又不讲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

“你的那个心上人……他会来接你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带了许多的不确定。

我一时间没有听懂，于是继续问他：

“你说什么？”

他又好像是生气了，哼了一声继续说：

“你别以为我忘了，你还惦记着要那封休书呢。”

“你为了孤都没有见过的男人，曾经那样折辱过孤，孤竟然还打算放你走……”

我的心脏忽然痛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他许久不曾这样不设防的与我交谈。

以至于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他死了。”我说。

祁越露出个诧异的表情：

“那你去哪儿？”

我笑了下：“谁知道呢？或许回塞外吧。”

于是他的表情又变得很古怪，最后别扭的说：

“孤的东宫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到时候你后悔了，孤也不会同意的。”

那场大婚之后，他鲜少再在我面前露出这副稚气的模样，

大多时候他端庄沉稳，只有少数时候面对着我，他才会露出那种不加掩饰的厌恶、生气的表情来。

昏暗的烛火微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又想到那夜他埋在我肩头流下的眼泪，究竟是因为喝醉了胡言乱语，还是借着酒劲表露真心，

我已经不敢去想了。

被我这样无情的人伤害过，他还是会舍不得吗？

我同祁越是在三年前的腊月二十成的婚。

腊月十九的那天，我去找祁越要休书，

他的书房我从未踏足过，

没想到第一次进去，竟是为了求一封休书。

他见我进来神色慌乱的从墙上摘下一幅画，我隔得远远的瞧见那幅画上画的是我。

但也装作没有看到似的默不作声。

表明来意之后他静默了一会儿才说好。

结果研磨提笔等了半天，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落下。

“年关将近，母后那里不好交代，等过了年，我就差人送你回济州，好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看我，只垂着头把毛笔放好了，

但我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些恳求。

许是离开这件事终于开诚布公的摆在面前的时候，

撕掉我端庄沉稳的面具反而成了一件小事。

我点了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