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岁无恙（3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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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应当是不愿意让朕哭的。

阿娘为父王而死，父王怕阿娘孤单，也就抛下了朕，紧跟而去。

朕的眼泪，又能有什么重量呢。

留不住任何人。

料理完江南的事情之后，朕病了一场，隔到了来年春才匆匆回京。

朕知道，苏桐还在等朕回去。

也许这世上，等朕回去的，除了姑母，也就只有她了。

朕得活着回去。

朕记得，她曾说过想喝江南的女儿红。

那壶酒在朕怀里颠了又颠，颤颤巍巍地送到了帝京。

却不知流年暗换了春秋，新人替了旧人。

苏桐不像朕，她不来皇宫的那些时日，总是跟着老将军去塞外纵马，浴血厮杀。

算来光阴蹉跎，自上次江南一别，朕与她也有两年未见。

可惜回宫之后，朕病了又病，加之为堂兄让朕监国，又耽搁了许久，才听说她随父从塞外归来的消息。

此战大捷，是苏桐快马轻骑，大破蛮夷。

陛下高兴之余，还嘉了她千古未有的功勋，乃西境飞骑尉，梁朝女将军。

那时，苏桐也才十五岁。

她卸甲而归，风风火火地跑入了东宫，「修瑛！我回来啦！你给我带的酒呢！」

迷蒙春光中，她脸上仍有少女的娇俏，看不出是西境飞骑，万夫莫开的女将军。

那天，朕固执地离开病榻，站在那棵梧桐树下，静静地看她冲朕飞奔而来。

那壶酒尚温，她却没有一饮而尽，反倒是格外珍惜地藏在腰边的酒囊里。

朕说，「若是你想喝，我再去给你寻。」

她摇摇头，像是想到什么，羞赧地摇摇头。

「不必啦，下次我自己去寻！」

这话说完，她又小声呢喃了一句。

朕没听清，刚想再问，她却已经换了话头。

朕只是看着她在梧桐树下的侧脸，听着她继续碎碎念着塞外河山，久久出神。

那片梧桐叶落在她的肩上，她微微抬头看朕。

就那一眼，朕对苏桐说，「苏桐，你可愿嫁我。」

苏桐脸上的笑是一点一点地僵下来的。

她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错愕，最终都成了暴怒。

她一下子跳开了好几步，怒不可遏地道，「殿下！你在胡说什么！我，我——」

「修瑛！我与你只是情同手足，从未有过这种心思——你倒是好，竟然敢肖想本姑娘！我又岂会与你——」

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恼羞成怒，她使劲跺了跺脚，扭头就走。

朕愣在原地，看着那碗已经凉了的女儿红，久久回不过来神。

身上的血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朕压下齿间溢出的血，端起那碗凉透了的烈酒，一饮而尽。

撕心裂肺的疼散在四肢百骸，朕重重往后一倒，没了意识。

没有人比朕更清楚，苏桐是什么意思。

她对朕的好，只是因为情同手足。

更有甚者，是她可怜朕。

可怜朕这命不久矣的太子，见不了这广阔山河。

所以她才会和朕说那么多风光。

是吗，苏桐。

四

再醒过来的时候，姑母就在朕的床侧。

她熬红了一双眼，看朕醒过来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给朕喂药。

朕不肯张嘴。

眼泪和嘴角的药一样，流了满枕。

姑母不会问朕为何痛苦，她只会陪着朕，攥紧朕的手。

告诉朕，她会陪着朕。

许久许久，朕才开口，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朕对姑母说，「我不想娶苏桐了，她让我的心好疼。」

姑母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她将朕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朕的背。

朕从来不喜欢成全别人，但如果那是苏桐，朕可以试一试。

最终，朕在姑母的怀里睡了过去。

但那天之后，朕就没见过姑母。

堂兄同朕说，朕年岁十六，男女有别，少去叨扰太后的安宁，该操心政事。

他淋过雨，所以也不准旁人撑伞。

朕自然不会去找姑母的不痛快。

阿娘去后，她身子也每况愈下了。

那些时日，反倒是朕的身子像是回光返，鲜少一病不起。

病里多思，朕不愿多想，更害怕去想，所幸也不敢去病。

好像朕固执地不去想苏桐，就能够忘记她。

堂兄渐渐不管朝堂之事，便全放任由朕。

朕雷厉风行，自然也就压下来那些乱臣之心。

眼见朕健朗起来，这些人也不敢胡作非为。

好像一切都恢复如常，曾经的悸动也都被年岁打磨成过往。

只有朕知道，午夜梦回，朕总在那棵梧桐树下，等一只不会回来的凤凰。

登基那年，朕十八岁。

姑母病死，堂兄生了退隐之心，交了权柄，归隐山林。

次年，同样于太后墓陵侧的一株桃花树下，与世长辞。

他们争了半辈子的天下，最后谁也没要，落在了朕这个病秧子手中。

不管怎么说，朕身子康健的那几年，梁朝确实有过海晏河清的好岁月。

朕想，朕是该忘了苏桐，找一位听话乖巧的皇后，再抱养一位康健的子嗣，充作太子。

如此按部就班地过完皇帝的一生。

朕原以为，再见到苏桐之时，朕会心若止水。

可惜不然。

影影绰绰的御花园，朕在山石后面，听见了少女意气飞扬的声音。

她说，「萧誉，我爹说，过不了多久陛下就要遣质子回各大部族。你说过，你会来娶我的，对吗？」

萧誉就站在树下，静静地望着林下的少女，许久未言。

他又怎么会娶她呢？苏桐真是傻。

这些年，萧誉在一众质子中是木秀于林，可谓是振臂一呼，应者无计。

朕身子素来不行，而萧誉又如此鹤立鸡群，他所在的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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