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生有余辜1（5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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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出来，略一使劲，那盒子被他的鞋尖顶着一弹，落到他手里。他站起身，垂下的手握着那盒子在中也眼前晃了一下，钻石奢靡的光华划过中也蓝色的瞳孔。下一秒，太宰治将那盒子远远抛掷出去，正好落在垂首等候在门边的芥川身旁，芥川不知首领意思，并不敢擅动，只听太宰治用轻快的声音像在逗真正的宠物狗一样对中也说：“去，中也，把它给我叼回来。”芥川悄悄看过去，中原中也拧起眉毛，表情倒比刚才面对一地华美礼物时生动许多，他伸出胳膊毫不留情地肘击了一下那位比鬼神获得更多敬畏的少年首领，后者浑不在意，一边转身向里间走去，一边看都不看地吩咐垂手而立的佣人：“把那个盒子里的钻石拿给今泉，跟他说给中也做一根小狗链，三天之内拿来。——芥川，到书房来。”芥川赶紧抬头答应，就看见太宰治的指尖懒懒地推倒了旁边的烛台，金箔裹着的蜡烛滚落在地，那一地不需要的礼物瞬间燃烧起来，埋葬在那头也不回的首领和他那正爬起身也懒得多看一眼的宠物身后。

很久之后芥川都会记得那天在首领书房里发生的对话。他们谈完工作，首领却没有让他走的意思。太宰治的眼睛虚浮地掠过书房华丽的拱顶，他用一种接近冷酷的声音问芥川：“你能否告诉我，或者让你的神告诉我，你所看见的东西是爱吗？我所做的一切，是爱吗？”

芥川呆呆地望着他，如果是中原中也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让他回答这个问题，他大概会想当然地回答是，首领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任何人，如果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挥霍了如此多的财富和精力，没有人会说那不是爱吧？但是，如果让此刻的芥川来回答这个问题，他却是十分犹豫的。就算离人世间的爱再遥远的人，也会本能地认为爱是温暖如炉火之物，可他所感受到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间的那种物质是失温的，那东西违反了物理的法则，冰冷地燃烧着。那是爱吗？是对于爱之体验执着的私欲吗？是天生失明的人对于色彩的想象吗？芥川不明白，但首领的问话不能不答，他嘴唇发干，只好向他的神求助：“首领，也许在下的资历尚不够为您做出判断。您说我的神，我曾读到过，‘你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神……这是诫命中的第一，且是最大的。其次也相仿，就是要爱人如己。这两条诫命，是律法和先知一切道理的总纲’。”太宰治的目光慢慢移到芥川脸上，他露出了一个略显残忍的笑容，幽幽说道：“可是，芥川，如果我是一个既不爱神，也不爱己的人，又当如何呢？”

“芥川，你当真不怀疑，这世界上就是有被神遗弃的人吗？比如你自己，比如我，比如中也。”

芥川微微发抖，压抑地回答道：“在下……在下确实深陷不幸的沼泽中，身负无法估量的罪孽。但是您……您拥有圣徒也会嫉妒的天才，而中也君……远离苦难，蒙您眷顾，更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太宰治轻轻笑起来，笑声像冬日清晨结的霜一样淡薄冰凉，他说：“幸福的孩子？中也？”

“你大概不知道吧，中也他……”

这个瞬间，芥川忽然隐隐捕捉到他的语音语调每每在念到中也的名字时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声调微微扬起，再轻若无骨地落下，温柔得像一声叹息。然而下一秒，他所说的话就让芥川无暇注意那些。

“他是个天生患有情感缺失的孩子喔。他的情绪反应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你所看到的，他对于父母的死亡、他人的霸凌、别人的讨好，展现出来的统一的淡漠，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个。”

“我一开始就觉得，怎么会提到他父母的后事他的反应那么事不关己，想着我可不要养一只有什么隐藏创伤的小狗，就找了心理医生来看看他，结果得出来这样的结论，连我都没想到呢。”

“比起渴望爱但没有得到爱的人，天生就被剥夺了感知爱的能力的人，是不是更可怜呢？所以说，芥川，你还觉得他是个幸福的孩子吗？你依然坚持，有些人不是被神遗弃、被爱放逐的流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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