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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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不止一次看见丞相出入慈宁宫。

丞相年过古稀，是太后的远方表亲。皇帝重用他，特许丞相在宫中偶尔探望。

太后在前朝的势力，恐怕不容小觑。

“父亲托人寄来了一些西域的美容膏，臣妾亲自用过之后觉得颇有功效，特来孝敬给太后娘娘。”

我叫人呈上托盘，上面是精致的小盒子，散发出好闻的奇香，太后的眼皮微动。

“是吗？拿来给哀家瞧瞧。”

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眼色示意太监来验毒，确认无虞后才放到鼻尖嗅闻，顺便在手背上涂抹了一点。

“温妃有心了。”太后眯了眯眼。

“太后娘娘喜欢就好。”

在宫里待了那么久，我大抵摸到了太后的喜好。

她原是先帝宠爱的妃子，以美貌凌驾后宫，为先帝诞下了皇子和公主，不过后来有更加年轻漂亮的新人入了宫，圣眷便不如从前。

为了勾回皇帝的心，她费了不少功夫保养容貌，极尽手段，彻底拿捏住了先帝，便有了小皇子周玄。

如今成了太后，她依旧热衷于各种丹药膏脂，维持不老容颜。

这美容膏当然是无毒的，经过大师精心调制，效果十分明显。

不过使用的时间越长，就越会上瘾，这才是我的目的。

和太后唠了一些家常，我注意到案上的花瓶里，插了一截虹豆枝。

虹豆枝像是随手折下来的，和素净的百合花混放在一起，有些不太相称。

玲珑骰子安虹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是江浙一带的产物，我不记得宫里有栽种过。

兴许是负责插花的宫女一时兴趣呢。

离开慈宁宫，我听见两个干活的太监在嘴碎，故意放慢了步子。

“听说陛下今日又给丞相大人升了爵位。”

“丞相大人是两朝元老，替陛下分了不少忧，升官加爵那是应该的，哪像我们呀，累死累活顶多是个太监头头儿。”

“封那么多官有什么用，丞相至今仍未婚娶，膝下更是没有一儿半女，百年之后还不是得还给皇家。我猜啊，他肯定是那方面有问题，就算不是真太监，那也算是半个太监了。”

“哈哈哈，还是你会说话。”

我悄悄从他们身后走过，仿若一团乱麻的心绪，总算找到了一根线头。

怪不得是称帝的是周玄。

这盘棋，终于可以开始落子了。

11

几个月后，一封质疑当今圣上身份的奏折一出，震惊朝野。

上奏的是前任起居郎江纶，常随先帝左右，称当年太后怀胎的月份不足，小皇子是提前了两个月的早产儿，这在历朝后宫中前所未有。

更何况小皇子出生后身体康健，没有相伴疾病，实在是匪夷所思。

江纶为人耿直，在朝堂上直言不讳，就差指着皇帝的鼻子说他不是先帝亲儿子了。

此话一出，文武官员们顿时分为三派，一派持中立观望态度，对此不作评价，一派是皇帝的势力，力证他的血统无疑。

另一派则是经历过紫宸殿兵变的旧臣，对周玄登基一直耿耿于怀，希望能查彻个分明。

就算他的确是先帝亲子又如何，他们就想把宫里搞得乌烟瘴气，以泄当年流血之愤。

周玄怒气冲冲来找我时，我正在书房作画。

“这件事，萧家是幕后主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猩红着眼瞪着我，在早朝被折辱的气统统发到了我身上。

“陛下，臣妾父亲只是一个三品将军，怎么担得起主谋二字呢？”我盈盈一笑，丝毫不惧他的威严。

以兵权相压，周玄不敢对我动手。

紫宸殿兵变，萧家保持中立，只有我一个人偷偷赶赴京城，还是没能见到太子最后一面。

实际上，周准在军营里和将士们同吃同住那几个月，整个萧家都已经偏向了太子。

父亲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注定沦为政斗的牺牲品，所以他没有拦着我。

也没有拦着我冒名进宫，里应外合，势要搅乱这场风云。

“萧青池，朕看错了你。”

他咬牙切齿，眼神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了，“朕待你不薄。”

“呵。”

我笑如银铃，低头将画中人的眼尾点了一颗痣。

的确待我不薄，可你的母后对不起周准，你对不起沈兰姝，你们对不起千千万万沦作棋子，死在那场政变下的无辜将士。

一报还一报，这才是第一报。

“你在画谁？”

他一把夺过我的画，怒不可遏地盯着画上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俨然是一副太子装束。

尤其是眼尾那颗痣，像火钳一样毒辣辣地烫在他心口上。

“难怪，难怪你爱看朕穿明黄色的衣服，要朕带你去骑马打猎……”他嘴角笑得狰狞，紧紧掐住了我的脖子，眼底杀机骤现。

“你敢把朕当他的替身么，你就这么不怕死？！”

我被他掐得满脸通红，喘不过气来，几度濒临窒息，仍然不肯向他求饶，叫他气急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