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节 抢命》转载请注明来源:369小说网(369book.cc)
一扭,假装没看他。
无常使是来接刘老的灵魂去往地府的。
看到无常使,我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位自我折磨了半个世纪的令人尊敬的老人,真的将要离开了。
监护仪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屏幕上原本就不活跃的线随之变成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
病房里一时没了任何声音。
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刘老的身体上坐起,他飘在半空,向来送行的人们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朝着角落的无常使飘去。
越靠近无常使,那个影子就越清晰。
是穿着棉布军装的,年轻的刘老。
是当初那个从连长手里接过命令跑到口吐鲜血的年轻战士,是那个被战友们独自留在世间的连队火种,也是强迫自己好好活着,替战友们看美好新生活的年轻的同志。
我擦去眼角的泪。我知道自己不该盯着刘老的灵魂,无常使就在旁边,被他发现就会把自己的阴阳眼收回去。
可是那是刘老。每天慈祥地喊我「小季大夫」,总会温和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经常把晚辈给他买的水果零食分给年轻医生的刘老。
在战场上拼死战斗,却还觉得自己永远亏欠的刘老。
我忍不住,眼睛还是追着刘老的魂魄看过去。
无常使静静地等着刘老来到自己面前,并没有拿出无常使们常用的勾魂索,而是轻轻颔首:「我来接您。」
刘老看着无常使身后,灵魂的脸上满是失落。
无常使挥挥手,空中荡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您的故人早已前往新的人生。他们托我告诉您一句话。
「刘金生同志,这么多年辛苦了。欢迎归队。」
灵魂半透明的脸上,涌出透明的眼泪。
无常使牵引着了却心愿的战士的灵魂,踏进金色的涟漪里消失了。
只是消失前最后一秒,我看到无常使的视线轻轻扫过我站着的角落。
晚上睡觉睡到一半,我像是被猛兽盯住的猎物,一下子惊醒过来。
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个人。
眼眉冷厉,穿着黑风衣,长腿支着。
我差点把自己吓出心梗。
「你果然看得到。」无常使说,「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挺厉害。」他评价道。
「您过奖过奖。」事到如今,狡辩无用,我干脆破罐子破摔,「您这大半夜的来我家……串门?」
无常使站起来,抬起手,一丝银白色的光萦绕在他指尖:「你说呢?」
冬天太冷了,我把被子裹在肩上坐起来:「如果我求你的话,您愿意放过我吗?」
「刘金生杀敌护国,隐姓埋名六十载,有大功德,所以我亲自去接他,中途顺道勾个魂。」无常使捏住季冬融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
「结果你从我手里把魂抢回去了。我还要留着你的能力。」他突然靠近,面孔在我的视线里骤然变大,声音沉沉:
「让你继续跟我抢人吗?」
耳边没有呼吸,无常使并不会呼吸,可我觉得耳边的呼吸重逾千斤,压得我不敢喘气。
我深深吸一口气,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打个赌吧?
「赌下一个人的命,看是你能留得住他的,还是我能勾得走?」
我差点就想答应了。
可是我很快摇了摇头:「那你还是把我的阴阳眼拿走吧。」
我是医生,不能用病人的命去赌。病人的命,无论如何,我都要拼命去救。
我伸长脖子,像条待宰的鱼,闭眼等着。
无常使的手指点在我的眉心,我察觉到冰冷的一线气息直扑向我的双眼。然而不过须臾,冰冷的气息就潮水一样退去。
我睁开眼,眨一下,又一下。
无常使冷着一张脸,眉目清晰,看得清清楚楚。
我还能看到无常使!我的能力没被收回!
「谢谢大哥!大哥真是人帅心善,一定是地府最帅的无常!」我反应过来,眉开眼笑,恭维的话不要钱一样流出来。
无常使的手指从我眉间拂过,落到我两眼之间,将我脑袋一指推开。
「记得你自己的选择,不要后悔。」
「绝不后悔。」
嚷着绝不后悔,第二天我就有点后悔。
上班路上遇见了车祸,医生的职业道德促使我第一时间下车去救人。
两名伤者,一名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另一名伤重。
我于是去救伤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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