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2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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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见到裴望，他正卧暖阁中醉得不轻，身边还围绕着一群来历不凡的达官弟子。

高座上的人华服锦靴，气宇轩昂，与我记忆中那总爱抱着琵琶却自卑阴郁的少年模样再不相同。

过去替他斟酒时我的手略微颤抖，只因听到宾客与他玩笑，说他掷骰子若是输了，便要讨这儿的头牌回去做夫人。

山亭侯府的主母出身青楼，当真是天都城最大的笑柄。

可这种恶意满满的庸俗笑柄，恰巧是达官显贵最爱看的。

偏偏那提议的人，是当今手握兵权、风头最盛的宁王。

天潢贵胄，没有谁敢反驳。

裴望的赌注是在午后输的，而我被塞进侯府则是在当天夜里。

久别重逢，我茫然之余还有些隐约的欢喜。

我竟还天真地期待着，他会开口向我解释什么。

譬如他也十分想念我，只是碍于侯府的公事。

又譬如，他也有苦衷。

可他却神情憎恶地拽起我的手腕，将我一路拽行至一所僻静的小院前。

「你不是天都城里最有名的琴师吗？我家阿遥心情烦闷，想听你的琴声。你以后，就留在山亭侯府，专门为阿遥抚琴。直到她好起来了为止。」

西风扫落叶的暮秋时节，没过多久，秋雨便如注。

裴望留在屋中，陪着那位陷入昏迷的姑娘。

据说那年他刚回府不久，看见宴上前来做客的远房表妹沈遥，对她一见钟情。

窗内烛火摇曳，映照一双郎才女貌的璧人。

裴望困了，伏在床边沉沉睡去。他的手臂仍枕在她脑下，虽已是酸麻，也不舍挪开，生怕扰到她的美梦。

我仍旧淋着雨，琴声越发悠扬。

倾盆暴雨接踵而来，阵阵砸在琴弦上，融进我指尖沁出的血色。

浑身都湿透了。

很冷，是彻骨的寒意。

4

裴望对沈遥的偏爱，侯府上下无人不知。

而我这个正牌夫人，实则却连个奴婢都不如。

时隔多日，沈遥终于醒了。

她的精神面貌看起来好转了许多。

这也是我来到山亭侯府之后，第一次被裴望允许与她碰面。

可当看清她的脸时，我却有些惊讶。

沈遥坐在轮椅上，虚弱地对我笑：「见到表嫂，竟像是在照镜子一般。」

她身旁的婢子插话道：「这裴夫人的眉眼，还真有几分像小姐，难怪侯爷不嫌出身也要娶回家。可惜啊，终究是东施效颦，哪有小姐这般出尘的气质。」

我含笑不语，听她轻喝「不得无礼」，又向我招招手：「不知表嫂，可否赏个脸，陪阿遥散散心？」

我缓慢地推着她的轮椅，朝后花园走去。

沈遥清甜的嗓音从前面传来：「我知道，表哥和你萍水相逢，你们没什么感情。他只是怜你孤苦伶仃，给你找了一处好去所罢了。听说这段时间都是你为我取血试药，辛苦你了。」

我懒得开口回答，却见沈遥示意在此停下。

她抬起头，我顺着方向看去，那是一株高大粗壮的桃花树。

沈遥最是喜爱桃花。这株形貌最上乘的桃花树，正是裴望花了不少钱，托人千里迢迢运来的，只为博他心爱的阿遥欢喜。

「表嫂，我看你的那些步摇发簪，全都带了桃花图案做点缀。莫非，你也和我一样喜欢桃花？」

她似笑非笑。

我从中听出了试探。

一片片打着旋儿落下的花瓣拂过我眼睫，脑海中仿佛又出现少年裴望零零碎碎的身影。他手里握着几支桃花枝，将它们递到我鼻子下。

「你不是说最喜欢桃花吗？喏，送你的，快别哭了。」

「碰巧路过，顺手折的。」

他说。

可百花楼内坊的那株桃花树分明长得那样高。

正如山亭侯府现在的这棵一样。

于是，我摇摇头：「不喜欢。」

沈遥眸光浅浅，十分和善地凝视着我。

蓦地，她的瞳孔却极速放大。

我随之脖上一凉。

在旁边的婢女率先放声尖叫：「蛇，有蛇——」

5

一条通体紫黑的大蛇毫无预兆地从树上落下，紧紧缠绕住我。

我逐渐透不过气。

裴望很快被人喊来。

应是刚下朝，一袭绯红的官袍在风中格外刺眼。

他健步如飞，将惊慌失措的沈遥牢牢护在身后。

沈遥见到裴望，不知为何非要强行站起来，脚下还失了力气，顺势跌进他怀中。

「表哥，我……我有点头疼……许是适才受了惊……」

裴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以往沈遥每次再度陷入昏迷的前兆，就是开始头疼。

他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安全的地方。

那样谨慎温柔的动作。我曾很熟悉，如今却再不敢看。

只有求生的本能促使我艰难地从喉中挤出几个字：「救我……裴……裴望……」

而那人的身影仍是背对着我。

从头至尾，竟未注意过我一眼。

确认沈遥不会再有威胁后，府中的侍卫才得以姗姗来迟，七手八脚地为我挣脱。

那条蛇终于被打落在地。

可就像得到什么指令般，竟想重新溜回草丛。

「来人，传郎中。好好为夫人看诊。」

怀中抱着他的阿遥，裴望从我身旁施施然借过：「要请最好的郎中，以保证夫人无碍，免得影响到日后为阿遥取血治病。」

我忽地哂笑。

却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借机抽出一旁侍卫腰间的佩剑，狠狠朝那黑蛇的七寸刺去。

这一剑使出了我全身所有的力气。

黑蛇顿时被钉在原地，皮开肉绽，毒血直流，颓然失去生机。

我笑说：「如此危险的畜生，侯府不该留，免得日后伤到了侯爷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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