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1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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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我从花楼里救了一个清倌。

可没想到，他竟是高高在上的山亭侯世子裴望。

他娶我回府，情真意切，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谁知，裴望只是要我为他的心上人取血续命。

直到——

他的心上人被迫入宫选秀。

我被推出去顶替。

后来，裴望在紫宸殿前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求回入宫的我。

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将我揽在怀里，淡淡睨他一眼：

「身为臣子，竟敢肖想孤的皇后，该当何罪？」

1

我的腹痛症又犯了。

巫医的神情很焦灼，说这是往日试药太频繁落下的病根子，怕是这辈子都没法治好了。

裴望也很焦灼，他问巫医：「那还能为阿遥取血吗？」

巫医一愣，如实回答「这两者并不互相影响」。

他这才放松些。

眸光才舍得落在我身上，带了几分诚挚：

「青玉，实在是委屈了你。可这世上，只有你能救阿遥了。」

若不是后续一声令下，我的手腕旋即便被翻过来割开口子，鲜血汩汩直流，我会真以为他这番话是来关心我的。

可每个人都只会关心自己真正在乎的人。

裴望也不例外。

他心尖尖上的远房表妹沈遥回京了，带回一身的病，需时常取血滋补，方能慢慢调理。

好巧不巧的是，只有我的血能与之相配。

这已是我为沈遥送血的第三个月。

取血后，巫医前脚刚走，裴望便丢下我跟了上去。

他漂亮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正不停地盘问巫医他的阿遥何日才能彻底痊愈。

巫医委婉地提醒裴望，沈遥的病十分顽固罕见，取血之法虽有效，恐怕我总有一天会难以承受。

裴望的身影微微一顿，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趣事般，忽地嗤笑：

「无妨。她出身勾栏，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最是能吃苦了。若这点小事都遭不住，那也不配当本侯的女人。」

我险些在这刻失了魂魄。

路过的端茶丫鬟因我这一趔趄不慎将茶盏打翻，正要赔罪时，见来者是我，立马视而不见地躲开。

阵阵轻蔑的议论很快从身后传来：「瞧她那脸色，故作清高给谁看呢？不过是一介乐姬出身的下贱胚子，还真把自己当夫人了。」

我缓缓转过身，低下头，盯着手腕上那道被滚烫茶水泼到的伤口出神。

出乎意外的是，我并未感到痛。

或许是习以为常，只觉得这山亭侯府已不似多年前。

许多秘密，竟也再无人知晓。

我曾是低贱之人，可她们那光鲜亮丽的主子裴望，又何尝不是呢？

2

我从小便生活在烟花柳巷。

那年元宵，百花楼外躺着个衣衫褴褛的七八岁的小乞丐，手里还握着一块玉佩，被冻得快要死了。

崔妈妈瞧他长得漂亮，立马动了心思，将他带回。

苏醒后，他如一只警惕的小兽，在奋力的挣脱中，无意踹中我的腰腹。

我当即甩了他一巴掌。

「要想活命，就老实点。」

他果然很惜命，也很老实。

六年过去，他的那手琵琶已弹得出神入化。

一日，有两位贵客被他的名声所吸引，命令崔妈妈清了场，进了他的房间。

曲还未毕，为首的那人就撕烂了他的衣衫。

我前去送茶，见到的却是榻上拼死抵抗的裴望，和那两个钳制住他四肢、如饕餮般亲昵着他的几近赤身裸体的男人。

我没过多思索，便放下茶盏，一步步向床榻走去。

走一步，身上的薄纱就脱落一件。

「两位爷，有这等好事，怎不叫上奴家助兴？」

其中一人兴奋更甚，直搓手骂我小浪蹄子。

我自知赌赢了，便婉声落入榻中，任凭他在我身躯上下其手，然后拔出藏在袖中的簪子，又快又准，刺穿了他的喉咙。

抱着裴望的那人被血溅到，顿时回过神来，揪住我的头发掌掴我。我头晕眼花，耳边一片嗡嗡作响，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哑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我的披帛恰好还绕挂在那男人颈间。

裴望已披头散发，好不狼狈。他听我呼喊，终于哆嗦着抬起头，和我分别拽紧了披帛的两端。

男人很快断了气。

我摇摇晃晃地来到裴望面前，伸手抹去他脸上的血迹：「别怕，没事了。」

他紧紧抱住我，一言不发。

那两名高官死了。却是因自己玩得太花，死在了百花楼清倌的床上，传出去委实难听，这件事倒也被遮下。

我曾以为，能这样和他相依为命一辈子。

直到我十八岁那年，山亭侯府的人前来认亲，说是终于找到了自年幼就失踪的小世子的下落。而凭证，就是裴望一直携带着的那块玉佩。

临走前，我亲手揭开了他的外衣，看见他背后无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疤。

他想尽可能地遮去一些代表着耻辱的痕迹。

银针刺进冰凉的肌肤，惊起他涟漪般的低沉喘息，绘出朵朵桃花瓣似的图案。

我想为他拭去汗水，却反被他率先抓住手腕。

他那蓦地染上情动的瞳孔，倒映出我羞赧的脸颊。

狭小的杂物间，昏黄的烛光。我与他吻得难舍难分，交颈缠绵，醉生梦死。

「青玉，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灵台迷离间，隐约迭起在我耳侧的是他的哽咽。

「等我回来。」

3

我没等到他。

自裴望恢复山亭侯世子的身份，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百花楼这个让他蒙耻的地方，一别就是三年。

我却仍留在此不分昼夜地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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