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何日清欢（1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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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诏狱的女囚，三日后就要流放。
而害我全家的人，正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堂姐。她如今正高座金銮，外合奸相，听政垂帘。
我把手里的毒药递给了阿娘。
「我不死。」
娘给了我颗毒药。
一梦引。
服下去，会让人在梦中死去，毫无痛苦。
那是月前抄家。
女眷们去卷金银，而她，跌撞着跑向书房，从暗格里取出来的。进牢需要搜身，她用匕首，划破大腿，把药藏进肉里。
我抬头看娘。
她刚受了刑讯，腿又有伤，整个人清瘦狼狈，血把裙袍染红，从来光洁的额头，垂下来几缕碎发。
「清欢，听话，吃了它。」
娘温柔地摸我的头，轻声道：
「现在不死，难道要挨过几十道刑罚，被人凌辱，去西北大营充作军妓吗？欢儿，娘不要你那样……」
我不能吃。
我只是被流放，娘却是凌迟。
今晨，她被拖走，我听见了几个牢头的议论：
「真可怜啊，就算通敌叛国，一个女人，千刀万剐，这处置也太过了。」
「你疯了，不要命了！看看隔壁牢房，那里囚着的，哪个不是朝廷重臣，就是为他余家说了几句话，通通下狱。这家的女人，谁沾谁晦气，你最好也离远点。」
「谁让他们得罪了贵妃娘娘，又有写给北地的书信为证，卖国贼，死不足惜！你现在可怜他们，谁可怜边境战死的儿郎？」
他们口中的贵妃。
是我堂姐，余清婉。
我从不知，她竟这样恨我，恨我爹娘。
多年前，我爹不顾宗族反对，执意要娶我娘。他们背井离乡，来了上京，租一处破落宅院安身。
娘天不亮，就去渔船贩酒。她一身好手艺，酿得百味酒，味美价廉，攒下的银两，就供我阿爹读了书。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中举天下知。
人都道，永安余氏，出了个状元郎。从来不曾嘘寒问暖的大伯，这年，书信来了十二封，他有一桩巧宗，能和世家搭上线，谋粮利，要拉我爹入伙。
被拒。
爹那时忙着修典史，连家都少回。吃住都在宫中，等腾出身，才知大伯牵扯到贪污案，被下了狱，秋后处斩。
大理寺来过一趟。
皇帝爱惜人才，这事没殃及我爹。但干系太大了，世家侵吞了永安的赈灾粮，河道决堤，又有蝗灾，饿死的饥民累以万计。
我爹不能求情。
伯父死后第三天，大伯母敲开我家门。
抱着堂姐，下跪。
母女俩很可怜，狼狈仓皇，穿着粗布衫，藏进泔水桶里混进来的。
都是血亲。
伯母说：「我死不足惜，抄家流放，我认。可是婉儿，她只有四岁，是个孩子，我求求你，给她一条活路。」
大雍法治开明。
罪不及弱孤。
我爹应允：「你放心。婉儿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大伯母眼里有恨。她于当晚在柴房上了吊，一匹白绫，踢翻蹬子前，狠狠地看着堂姐：
「你要记住，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害死你爹的凶手！」
余清婉真的很会伪装。
她够狠，够聪慧，够隐忍。
明明是匹恶狼，却把自己塞在羊皮里，装出一副温软无害的样子。对父母，恭顺听话，对我，友爱有加。
我走在路上。
好生生地，就被石头崴了脚，跌进河中。不等丫鬟喊人，寒冬腊月，余清婉跳下水中救我。
她落了病根，昏过去前，恳切道：
「只要清欢没事，我就放心了。」
阿娘爱酒。酿好的，就存在窖中，这年冬日，却无端起了一场大火，险烧死在附近读书的余清婉。
她惴惴地，只说怪自己贪玩。
私下里，却找到阿娘，手上还有疤痕，调皮眨眼：
「母亲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是你保存不当，没关地窖的门。」
天子赏给阿爹一匹御马。
性素和善。那年踏青郊游，却意外发了病，横冲直撞。马不能伤，爹又是个文人，只能紧急跳下来，断了骨。
余清婉去侍疾。
鬼鬼祟祟，药里又有血味，引起阿爹注意。半夜去看，却见她虔诚跪在院中，对月祈祷：
「都说以儿女之血肉入药，效果极佳。老天爷，求您让父亲快点好吧，清婉做什么都愿意。」
就这样。
她很快融入进我们家。一个好女儿，好姐姐。
没人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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