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合欢（2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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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那件旧衣服。

我顿时更蒙了。

我一直觉得是因为我是女孩，我妈才不喜欢我，不抱我。

可随着二弟四弟陆续出生。

她好像还是不喜欢。

哪怕偶尔清醒时，都不曾抱过弟弟们。

现在一件破衣服，她却如视珍宝。

我发了狠，抢夺她手里的衣裳：「今天我倒要看看，那件破衣服里到底有什么？」

「走开，别碰我！」

争抢推搡间，我被她重重推倒在地。

她猩红的眼里全是清明和愤怒。

我当即愣在原地。

此刻她是清醒的！

那一瞬，我鼻头很酸。

是什么让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如此冷漠、麻木、仇视？

「不喜欢，你又为什么要生下我们？」

吼完，我眼泪也不争气夺眶而出。

……

我和四弟哭了很久很久。

没有等来预想中母亲温柔地哄，只有母亲冷漠眼神和那一句颠覆我人生的话。

「我是被你爸拐带来的，生下你们并非我自愿。」

我浑身一僵，再次愣在原地，连哭都忘了。

拐是什么？

丢吗？

我不识字但村里面总有老人说谁家儿子，谁家姑娘又丢了。

我一直以为只有孩子才会跑丢。

所以我妈也是跑丢，被我爸捡回来的吗？

我爸是那种典型的窝里横，对外老实人。

他有几岁我也不知道。

脸颊干瘪，头还有点秃，喝多了酒的鼻头常年都是红的。

但他会做木工活，村里很多人做衣柜都会找他。

简单的修修补补，我爸还不收钱。

村里人都说我爸就一老实人。

虽然经常对我呼来喝去，但我不信他是我妈口中的那种坏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容易就会生根发芽。

之后我总有意无意和村里年长的阿婆打听关于我妈的事。

每每他们总一脸为难：「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村里的其他人似乎也都对此事讳莫如深。

我甚至打听不出我妈是从哪里来的。

确实，回想过去的十年。

我从来没听我爸说过外公外婆的事，我妈的亲戚也从没来过我家。

所以……

应该不可能吧。

可午夜梦回，我帮四弟把尿时总能听见主屋巨响的呼噜声下我妈小声的啜泣。

那一声声爸、妈。

是思念、无奈、梦话抑或是别的，似乎总有意无意拨动我心间的一股琴弦。

并且越拨越大力。

这天恰逢我爸又刚帮人做了一个大柜子，收了不少钱。

他难得给了我一个好脸色，笑眯眯摸着我的头：「绒花也渐渐长大了，以后爸一定给你做一个最漂亮的柜子。」

我怔了一下。

村里很多出嫁姑娘的柜子都是我爸做的，很漂亮。

但那些小姐妹好像从出嫁后就再没回来过。

所以我不喜欢漂亮柜子。

可我怕我爸生气，不敢说，只能表面答应。

又趁着我爸心情好追问外公外婆的事。

不想我爸当即暴怒，甩了我一耳光。

「不是告诉你，他们死了吗？又是谁让你来问的？」

又不顾醉酒，揪起我的头发像提死狗一样踉跄着把我扔进窝棚。

我被绑在木柱上。

我爸常年做木工活，粗糙带茧的大手死死钳着我的脸颊，逼问：「是不是那个疯婆子又和你胡说八道了？」

眼前，我爸完全变了一个人。

脸色煞白但双眼猩红，好像村里人喜欢吓小孩胡编的那种会吃人的魔鬼。

我太害怕，呜咽着抖成一团。

任眼眶蓄满了泪但不敢让它流下一滴，只一个劲摇头。

「一定是她，看来还是没被打够！」

我爸笃定一定是我妈和我说了什么。

吼完、堵上我的嘴，抄起刺木条转身冲进了主屋。

「看我今晚不抽死你！」

「啊……」

这一夜，凄厉的惨叫和哭喊，惊醒了村里所有的狗。

它们吠了一夜，却没有一个人肯前来推开我家的门。

我如梦初醒。

可随之而来的是，主屋的门永远紧闭，落锁。

我除了每天将饭从门口塞进去，不被允许靠近主屋。

深夜屋里的哭声越来越频繁，我爸变得越来越可怕。

打骂我和弟弟妹妹家常便饭，拳打脚踢我妈更是稀松平常。

可我实在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

每每听到哭声，我干脆用被子将头紧紧捂住。

冬去春来。

一晃四个月过去，门口的绒花树重新长出了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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