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逢春（3 / 7）

《再逢春》转载请注明来源：369小说网(369book.cc)

醉春楼的姑娘都是这样行礼的，没人教过我一个大户人家的正经闺阁小姐要如何行礼，我也不曾见过。

我正要反驳，父亲突然厉声道。

「跪下！」

我二话没说跪了下来，这是在醉春楼学会的第一样东西，顺从，刻入骨髓。

「长宁不知，做错了何事？」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气，父亲勃然大怒。

「你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

「我念你年幼被拐，在那种肮臢地方受苦，费心将你接回府，你倒好，才回来不过一日，又巴巴的跑回去。」

「原以为你是受困于人，没想到是自己自甘下贱！」

我整个人一怔，心像是被紧紧揪住，细细密密地痛传来。

我强行咽下喉间的哽塞，扯着干涩的嗓子道。

「我没有，我在楼里先前一直是个清倌，父亲你是清楚的。」

高座上的女人猛然扭头看向男人，目光狠厉。

可我忙着为自己辩解，全然没有注意到。

「我回醉春楼是为了替我朋友赎身，她待我极好，时常像姐姐一般照顾我。」

话刚说完，旁边的桑嘉柔冲上来甩了我两巴掌。

8

「你恶心谁，有你这种从勾栏瓦舍里出来的姊妹已经够令人作呕了，你还要再带一个脏女人过来称姐妹，你不要脸，难道我们也跟着你丢人不成。」

我没想过这一层，连忙同她道歉，「柔柔，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她打断我的话，轻蔑道。

「柔柔也是你配叫的？」

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还好桑长安出言替我解围。

「好了小妹，宁宁也不是有意的，再说你做妹妹的怎么能教训姐姐，不成体统。」

桑嘉柔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

丞相大人阴沉着一张脸。

「你妹妹有句话没说错，你的出身本就令家族蒙羞，如今还不知羞耻地赎人回来，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曾经是风尘女子吗？」

赵春华看明白了眼下情况，嘭嘭两声磕头。

「大人，夫人明鉴，是奴家不知轻重求着小姐带我回府，求贵人们莫要怪罪小姐，奴家现在就走，决不污了府上。」

男人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神色晦暗不明。

我伸手拉住磕头的春华，环顾一周。

袖手旁观的母亲。

默不作声的兄长。

冷眼看戏的妹妹。

我咬紧牙关，不让眼眶的泪掉出，端端正正磕头认错，「长宁有错，请父亲责罚。」

母亲这才悠悠然开口，「知错就好，老爷，宁宁自小和我们骨肉分离，在外养得不知礼数，念在初犯，便从轻处置吧。」

父亲沉声道：「就依夫人所言吧。」

「罚你跪佛堂三日，院内禁足一个月，此后每日还得去佛堂跪足三个时辰，改改身上从外面学来的风气。」

「至于这个妓子，她既然知道了你的出身，为了避免祸端，拉下去乱棍打死吧。」

9

我猛然睁大眼睛，瞬时打了个寒颤，「不可！」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嘴里就像是一只可有可无的畜生，随口一句话就是打死。

眼见侍卫上前拉人。

我当即拼命磕头求饶，「春华姐姐不会说出去的，爹，求求您放过她吧，都是长宁的错，她真的不会透露出去分毫。」

「爹，求您了，娘，娘你劝劝爹，春华姐姐已脱贱籍，她是良民，怎可随意打杀。」

哐，哐，哐，一声比一声响，我感觉额头有温热的血液流出，脑门痛得发晕。

可我不敢停下，我膝行到父亲身前，扯住他的裤腿，「爹，看在血脉亲缘的份上，求您原谅女儿这一次，放过春华姐姐吧。」

男人面无表情地端睨我片刻，不屑一顾道，「长宁，做人不可太贪心。」

他是在说，他已经宽恕我了，别再想着别人。

也是在警告我，能坐上相府小姐的位置，已是我的荣幸，别再奢求其他。

我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了，一颗心彻底沉入深渊。

赵春华已经被架上长凳，我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发疯似的推开那些侍卫。

可我不过是一个弱柳扶风的风尘女子，醉春楼的妈妈恨不得让我们两天只食一餐，那腰和脸要瘦得巴掌大才好。

我撞不动人，便去扯他们行刑的手。

指甲都掰裂了数根，我却丝毫没有察觉，最后只能将整个人趴在春华姐姐背上，牢牢为她挡住粗重的板子。

那板子打在身上的力道，几乎让我感觉自己的腰要被打断。

几板下来，我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冷汗涔涔。

在春华的惨叫和痛哭声中，我仿佛听到了桑长安的声音。

「爹，过几日宫里要来人，长宁不能躺倒在床……」

10

我被人生生拉开，眼睁睁看着春华受罚。

她眼里噙着泪，面色惨白，却倔强地扭着头看我。

「怜儿别怕，没事的，啊，没事的……」

我用尽全力挣开下人，下一刻又被人死死按在地上。

春华的后背开始渗血，皮肉绽开，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从嘴里吐出。

「怜儿……不要看。」

「我不怪你……」

我看得目眦欲裂，双手抓在地面想要爬向春华，断裂的指甲盖翻开，十指混着淤泥血肉模糊。

春华死了，她死前一直盯着我，我看见她沾满鲜血的唇，无声的一开一合。

她在说，「离、开、这、里。」

心脏仿佛被撕开无数道口子，胸腔里一阵阵的刺痛，连绵不绝。

我哭哑了嗓子，跌跌撞撞爬去春华身边，一遍遍撕心裂肺地喊着「姐姐」「阿姐」。

她连死前都还在替我着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