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逢春（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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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丫鬟拿着玫瑰香露细细涂抹。

她没有反驳桑嘉柔的话，只淡淡道：「你爹自有考量。」

女人眸子不经意一扫，落在了我放在角落的包袱上。

「这是她带来的？」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我。

丫鬟回道，「是大小姐的东西。」

「丢出去。」

轻飘飘一句话，这一刻我觉得母亲说的仿佛不是包袱，而是我这个人。

这便是我对家的第一印象。

4

或许是碍于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自尊心，又或许是对亲人的渴望。

我没有站出来，只是在丫鬟将包袱丢去后门以后，再悄悄捡了回来。

嬷嬷站在门里，居高临下地看我，眼里带着几分怜悯。

「老奴劝小姐一句，既回了相府，不论从前如何，都当断的干干净净。」

我一言不发，垂着头跟在她身后。

此刻的我不会知道，因为未把这句劝告放在心上，我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回小院的路上，我遇见了相府的大少爷。

来人鼻高唇薄，脸庞线条分明，显得硬朗而英俊。

嬷嬷在我耳边低声提醒，「大少爷名唤桑长安，是姑娘的兄长。」

男人身姿挺拔，立在身前比我高出大半个头，他敛着眉看我，语气听不出喜恶。

「你就是长宁？」

我低低应了声。

他蓦地轻声一笑，缓缓弯下腰，挂了串金锁在我脖子上。

「这是你三岁那年就该戴上的生辰礼物，虽说晚了十五年，但好歹是送出去了。」

「宁宁，欢迎回家。」

心底一股暖流划过，这是我回府后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长命锁，斟酌着道谢，「多谢，兄长……」

他抬手抚上我的头顶，眉眼含笑，「这般生疏做甚，你小时候都是叫哥哥的。」

我也笑了起来，羞涩地抿着嘴角，怯生生唤了声，「哥哥。」

5

被带到小院后，我独自缩在卧房之中。

一遍遍摆弄着挂在胸前金灿灿的长命锁，抚摩其上【长命百岁】四字。

唇间反复呢喃自己的名字，「长宁，长宁。」

又觉不够，翻出纸笔细细描绘。

桑长宁，长久安宁，这样好的名字，出生时定然是被父母寄予了厚爱。

哪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他们只不过是还不熟悉我，又因我出身烟花之地，所以略有些成见罢了。

毕竟分隔十五年之久，再亲密的关系也会覆上一层纱。

我便主动些，多讨好他们，打破这层隔阂。

一夜未眠，又因情绪起伏较大，我趴在榻上睡了过去。

醒来后已过午膳时间，整个院中只有一个圆脸丫鬟。

「小姐醒了，可要吃些东西？」

我摇了摇头，日头快落下去了，我今日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做。

「我出去一趟，要是爹娘派人来问，你替我说一声。」

此时我全然没有想过，一个高门小姐的院里，怎么会只有一个丫鬟。

我再度来到醉春楼，用自己多年来攒下的银两替烟儿姐姐赎了身。

她和我不同，我是幼时被人卖进楼里的，她却是自己走进来的。

烟儿本名赵春华，她爹娘早逝，只留下她和一个年幼的弟弟，为了养活弟弟，她把自己卖进青楼。

每月那点少得可怜的月银，也尽数送去给弟弟赵光耀读书。

因着我年纪小，她总是格外照顾我，还说一看见我，便想起自己的弟弟。

十岁那年我因琵琶弹得不好，被妈妈关黑屋子里禁闭，是她偷偷来给我送吃送喝。

6

我是见过赵光耀的，他身上布衣洗得泛白，却总是打扮得干干净净，自带一股书生气息。

每每见了烟儿，都红着眼说，待考取功名利禄，一定来为姐姐赎身。

后来，赵光耀进士及第，烟儿差人送了好几封信，他回信说自己如今刚刚踏上仕途，若是现在为姐姐赎身，必会惹来非议，被人抓住把柄。

他让烟儿再等段时间。

这一等，就是三年。

烟儿听闻自己被人赎身，脚步轻快地从楼上跑下来，眼里盛满光芒，熠熠生辉。

直到看见我，眼底的光蓦地黯淡了下来。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感激地朝我笑笑。

「是怜儿呀，你昨夜刚被贵人赎身，今日就来赎我，会不会惹得贵人不悦。」

我想起白日的经历，忍不住地想要和好姐姐分享自己的幸福，「不会的，我是回家了，烟儿姐姐，我找到亲人了。」

她惊讶得瞪大了双眼，止不住地为我高兴。

「烟儿姐姐，不对，是春华姐姐了。」

「姐姐，你现在自由了，愿意跟我回家吗，或者你想去找赵光耀也行。」

赵春华听我提到赵光耀，笑容淡了几分。

「怜儿，你不知道我刚刚跑下楼，有多希望自己第一眼能够见到光耀，看到是你，我惊讶，却不意外。」

「你我毫无亲缘，可你在找回家人的第二天就惦记着来捞我，而我的亲弟弟，我用一身皮肉供养起来的弟弟，却因怕落人口舌，发达后再也没来看过我。」

「今日见到你，我再也不能够欺骗自己了，不是为难，而是不愿。」

春华姐姐跟我回了相府。

而我，也将为自己今日的这个举动抱憾终身。

7

回我的小院要先路过相府厅堂。

整个大厅灯火通明，父亲和母亲高座上位，兄长和妹妹分居两侧而坐。

一家人整整齐齐，只差我一人。

我莫名有些发怵，带着春华姐姐像模像样地行礼问好。

桑嘉柔嗤笑一声，「真是令人倒胃口，连行礼都不会，这里是相府，不是你那淫楼，做这种下作姿态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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