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凡尔登绞肉机：战争到底有多可怕？（1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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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地狱吗？我见过。

地狱在南京水西门大街 418 号的灰色水泥墙背后，地狱在奥斯威辛莱什琴斯卡街南端的红砖房里，地狱在凡尔登欧洲军团路两旁的密林深处。

几十上百年过去，这些在战争中吞噬过无数生命的人间地狱只剩鸟语花香、岁月静好，但是对熟悉它们历史的人来说，身临其境时那种令人手脚冰凉、汗毛倒竖的恐惧发自内心，怎么也压不下去。

地狱在人间，而战争就是打开地狱大门的钥匙。

我去凡尔登那天是 3 月末的一个早上，茂密的新草已经顽强地从泥土里钻出，大片山毛榉的树叶尚未长齐，远远望去还是一片葱葱茏茏的嫩绿。

法国导游是个嗓门洪亮的中年汉子，见我看着山毛榉林出神，突然压低声音说：「你知道这里的树为什么长得特别好吗？因为有人肉做肥料啊。」

我知道这家伙不是故弄玄虚，这片 10 平方公里的战场平均每平方米都落下过一颗炮弹，深犁过的泥土下埋葬了 30 万具尸体，百年来他们的血肉滋养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凡尔登绞肉机」绝不是浪得虚名，这台「绞肉机」的制造者、德意志帝国总参谋长埃里克·冯·法金汉上将也因此获得「凡尔登屠夫」这一绰号。

按照法金汉的计划，凡尔登战役的第一炮应该在 1916 年 2 月 12 日打响，前一天晚上德军官兵彻夜未眠，他们抱着武器，阴郁的眼神穿过遍布铁丝网的原野，望向黑暗尽头不可见的敌人。

然而天公不作美，那天夜里一场大暴雪席卷凡尔登地区，气温降至零下，狂风卷着雪粒砸得钢盔沙沙作响，天亮时德军发现他们依然看不见敌人，面前是一片白茫茫、雾蒙蒙的世界。

这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进攻不得不暂停，直到一周多过后风雪才平息下来，法国人在这段宝贵的时间里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增援军队日夜兼程开来，连一向行动迟缓的法军总司令约瑟夫·霞飞将军也赶到了凡尔登。

这场暴风雪不仅拯救了凡尔登，也拯救了法国。

21 日一早，德军第 5 集团军下达了攻击令，一门 381 毫米口径的克虏伯炮射出的第一发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跨越 30 公里的弧线，不偏不倚地在凡尔登要塞中央炸开了花，长达 10 个小时的地狱级炮轰就此开始。

炮弹如雨点般射向法军阵地，所到之处摧折树木、抹平战壕，大地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瑟瑟发抖，每落下一枚炮弹，地面上就凭空多出一个黑色大嘴般的弹坑。

德军以平均每秒钟 30 发的频率，连绵不绝地射出超过 100 万发炮弹，高爆弹、榴霰弹夹杂着毒气弹反复蹂躏 12 公里宽的法军阵地，从法国士兵的视角看去，那是一场弥漫着钢铁和沙石的死亡风暴。

炮击在下午 3 点半左右达到高潮，半小时后德军步兵跳出战壕开始冲锋，一道灰白色的人潮从默兹河东岸朝法军阵地涌来，跌跌撞撞地穿越被炸得宛如月球表面的林地。

每个德国士兵心里都希冀着迎接他们的是遍地死尸，在他们看来，在刚才那场史无前例的炮轰过后，如果还有人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事实证明德军高估了炮轰的威力，低估了对手的斗志，法军虽然死伤惨重，战壕尽毁，但那些还活着的人一待炮击停止就从防炮洞和散兵坑里钻出来，抹一把脸上的泥沙，架好枪等待德国人。

令德军尤其意想不到的是，法军的地下工事几乎毫发无损，当初修建工事时不计工本堆上去的钢筋水泥起了作用，此刻黑漆漆的炮口和机枪口都指向德军涌来的方向。

仿佛是为了报复被狂轰滥炸半天时间的憋屈，法军打得极其勇猛，首先与德军接火的是第 56 营和第 59 猎兵预备营残部，这两个营的指挥官埃米尔·德里昂中校也抓起一把步枪向敌人开火。

德里昂是法国著名的军事作家，也是法国众议院议员，他的军事小说中最畅销的一部就是法国与德国的虚构战争。

60 岁的德里昂一边开枪，一边高声指挥手下士兵组成防线，这支不到千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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