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节 徐娘子（4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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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问了我很多很多，问了我娘，我爹，我继父，给我吃包子的魏大娘，以及我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然后哼了一声：「真是不懂事。」

马车停在街尾的时候，她高傲地凝了一眼摆摊的寡妇娘子，然后从赏银里拿了一颗出来，买了四五个缝好的月事带：

「回去了，要会换洗，不要天天想点有的没的。」

马车停驻在家门口的时候，我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出来的时候，气声里都带着抖。

直到嬷嬷下车，她的头都低到了尘埃里。

「贵人命我送你家小姐回府，娘子可要好生相待啊。」

我真的很爽快。

看着我娘唯唯诺诺弯腰低头，然后裂开嘴对我露出一个勉强称得上慈祥的微笑：

「囡囡，过来。」

真搞笑。

她不再叫我婊子，竟然叫我囡囡。

我深吸了一口气，本来我还想耀武扬威，但我知道我暂时还逃不出李婵芳的手，只好顺从。

「嗯。」

安嬷嬷留下十两银子和一匹绢，匆匆离去。

「腌臜老货，刷什么威风。」

她瞪了我一眼，正想上手，似乎又顾忌到什么，悻悻作罢。

「以后若是被贵人看上，记得提携你弟弟。」

见我没回答，她哼了一声，把门甩了一下，自顾自忙去了。

她没有对我道歉。

尽管我已经习惯她对我这个态度，偶尔还是会觉得酸楚。

但是应该能有饱饭吃了吧。

「好好干活，该出门出门，若是贵人看上你，好好侍奉，你娘我为了你受多少苦，你得学会报答。」

她又强调了一遍这个。

仿佛从前骂我是个婊子的不是她。

真讽刺，她一边厌恶我初绽的美丽，一边又鼓动我勾引。

如何不称得上双标。

日子安稳了一阵。

我有了出门的自由。

尽管我娘是为了让我勾引贵人。

谢玄池却没有再出现过我的生活。

那个金光闪闪的鸡腿，和甜香香的糕点，像是一场不敢触碰的美梦。

我还是下九流棺材铺里的帮着磨木头的养女

好的是，勉强填饱肚子。

我娘并没有教我怎么用月事带，是魏大娘教我的。

我不得不卑劣的承认，我做过梦。

我开始喜欢出门去帮忙。

若能被谢玄池看上，若能在他的身边。

因为是梦，所以大胆。

大胆到我娘有时候再逼我去认罪，我能仗着谢玄池的名头将她吓一吓。

实际上，我没再见过他。

慈悲又貌美的贵人随手的施舍，让我平安度过了及笄前的三年。

魏大娘的儿子魏莲在私塾里读书，回来的时候，偶尔会教我识字。

魏莲是个端正的少年。

尽管穿着粗布麻衣，脊背却挺得笔直，看着赏心悦目。

比不得谢玄池天潢贵胄的神仙气度，却有一种亲近感。

亲近来源于我与他相似的家世。

他是父不详的私娼养子，我是棺材铺里不受宠的丫头片子。

因为识字，因为阅历增长。

我开始清楚地明白，年少时的苦厄，不仅仅是我娘的迁怒，还有嫉妒。

可我无辜。

神明的生活离我太远，那种少女细碎而酸麻的情思，开始绕在魏莲的身上。

惭愧地说，我开始寄托于嫁人，嫁给魏莲，摆脱我的家。

我娘对我的婚事一直缄口不言。

若有人问，她便说是想多留我两年。

留到与我同龄的姐妹们都出了嫁。

我不怕，早晚都是要走的。

我已经与魏莲约好了，他攒够五两银子，就来娶我。

他来提亲的前一天，继父的手伸进了我的裙子。

「你真美，花娘。」

他喝醉了，将我认成了相好。

我想杀人了。

我不能。

魏莲今早给我的信，说回家理一理聘头，明日就来娶我。

他虽然没考上功名，但是给几个熟悉的书店老板抄写，收入也很不错。

我马上就能幸福了！

「爹，您喝醉了，别这样。」

很痛，很麻。

我开始具体化理解婊子的含义，这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侵略，不仅受害，还在受辱。

害是自古对女子身体的枷锁，辱是肮脏不堪的语言。

而最后承担的，还是女子。

我抄起桌上的旧瓷碗，狠狠砸在他的头上。

然后大声地喘着粗气。

继父倒在地上，发出熟悉的呼噜声，那是小时候我跪在门外的每个夜晚都听到的，像猪一样沉的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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