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在成为精神病人之前（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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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收发室的老张交给我一封信，说是徐冬的妻子给他的，要我帮忙转交一下。

我接过卷起毛边的黄皮信封，寄信人一栏的名字有些褪色，但还是可以清晰地辨认出「陈雅」二字。

的确是徐冬的妻子。我这样想着，走向道路尽头的分区病房，心头却疑惑起来。

徐冬是十一区病房的精神病人，据说是个在本地小有名气的画家。一年前他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因此被社区送来这里。

起初他的感知觉障碍和思维障碍表现得很明显，经过接近一年的治疗，现在已经减轻了不少。他平日沉默少言，不喜欢和其他患者与医护人员交流，这一点倒是正常，不少病患都有这类症状。

我做了三年男护士，平常会护理很多精神病人，形形色色的人我都见过，徐冬也只不过是他们之中普通的一员。只是有一件事让我实在难以忽略——徐冬的妻子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二

徐冬坐在他的病床上，若有所思且一言不发。他留着偏分的男士中长发，戴银边圆框眼镜，眼睛小而有神，嘴唇薄且发白，活脱脱一副中青年失意艺术家的模样。

「徐冬，有你的信。说是你妻子给你的。」我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并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听完之后有几秒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我以为他可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打算提高分贝再说一遍，他却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抢去信封，对着窗边的阳光观察起来。

「字是她的……是她的……」他的声音沙哑难听，但饱含着惊愕。

「你平复一下心情。」我用手势示意他放轻松，「拆开看看吧。」

「我不敢拆。」他坐回病床上，面带苦色地闭上眼。

「是因为你妻子已经……」后面的词我没忍心说出口，尽管我知道徐冬不会因为想起已故的妻子而发病。

「不是。」徐冬摘下圆框眼镜，用双手狠狠地搓了搓双眼，接着又搓了搓两边的太阳穴，「护士，你知道的，我是因为陈雅死了才来到这里的。我记不起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忘了她死于意外还是谋杀。我受了刺激，我把这些忘了，护士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郑重地点头，表示我很关心他。

「我会苦恼，我心底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但我明白，理智告诉我，我就是因为曾经知道才疯了的，才来到这里。」

「嗯，我明白你的心理。」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么多的话——似乎比他这一年里说的还要多一些——我再次示意他放轻松，并开始试图引导他敞开心扉，「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徐冬平日虽然全力配合治疗，但是一旦问起他成为精神病人之前经历的事，他就情绪低落地说，他忘了，他只记得陈雅死了。所以这是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我来不及联系医生过来，只好悄悄地打开手机录音，打算把他告诉我的所有事情录音上报。

他戴上眼镜，又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他开口了：「这些事，我谁也没有说过，包括我的女儿。」

三

「我妻子陈雅 10 年前就失踪了，就像人间蒸发一样，那时多多还不到 1 岁。对，多多是我女儿。陈雅失踪前一天和我说起过，有一个未知号码的男人发短信调戏他，这是有关她失踪的唯一线索。我试图找到这个男人，我想他一定和这件事有关，但号码和短信内容都在陈雅的手机上，所以归根结底我一个线索也没有。」徐冬用沙哑的声音条理地讲述起来。

「最后真的和那个男人有关吗？」我实在对这一切太好奇，忍不住问道。

「护士，我要讲的事会超出你的想象，光是把这些理清讲出来就已经非常困难了，所以我不希望你问一些最后一定会讲明白的问题。」

「不好意思，太好奇，有点失礼。」我点头表示尊重他说的话。

他并没有顺着我说的再聊下去，而是继续讲述了起来：「两年前，也就是 2019 年，有天早上 9 岁的多多对我说，她起夜的时候发现家里的洗衣机坏了。我去厕所看过，洗衣机一切正常，没有坏。但我在滚筒里找到了一枚戒指，婚戒，上面刻着我和陈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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