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节 汝野（1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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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不为人知的本事，有关女人的忌讳话，只要被我复述一遍，忌讳便会成真。

所以我从小便要装哑巴。

我幼时失口，重复了句我爹的话。

我爹当天毙命。

他们说我是孽障，是灾星。

祖父因此将娘亲活活钉死在棺木里，更要掐死我。

快被祖父掐死前，我恍惚中看到了千千万万个像娘亲一样被礼教吃掉的女人。

望着那一张张流泪的脸，我恨得咬牙。

我开口，我呐喊。

我要让这个不公的世道，听见女人的声音。

「我早就说过！当初就不该收留你这疯妇！」

爹葬礼上，祖父对着爹的排位，使劲扇娘亲巴掌。

娘亲的脸颊被打得冒了血，却只是含泪忍着痛，不曾辩解半分。

大伯曾说过，我娘是流亡的民女，状若痴傻，是被爹爹「好心收留」的。

爹爹「收留」娘亲六年，我便已经五岁了。

「我儿都死了，你不下去报答我儿，还留在这干什么！」

祖父气红了眼，见娘亲被打的不敢吱声，便挥舞着拐杖，命人抬过来一具空棺材。

我挣扎着想去救娘，可婶婶却捂着我的嘴，把我死死困在怀里。

娘混沌的眼中没有一丝反抗。

多年的暴打与压抑，让本来就痴傻的娘亲更加逆来顺受。

她如一只温顺的羔羊，认命地让人绑了手脚，拖到棺材里。

直到棺材封盖前，娘望着哭号的我，眼神忽然清明。

她紧紧扒着棺沿，对着我们所有女眷，奋力呐喊：

「跑！」

泪水流进我的喉咙，像一块铁铅，堵得我说不出任何话。

娘亲，我们要逃到哪里去呢？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呢？

大丈夫口下的天地广阔，却没有我们女人的容身之所。

「小野，别哭。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祖母用手蒙住我的眼，安慰我。

我不解。

我们女人的命，生来就该如此吗？

长钉嵌入棺材的瞬间，娘低声的呜咽变成凄厉的哀号，疼得让人揪心。

慢慢地，哀号变成呻吟，呻吟变成死寂，最终什么也听不到了。

婶婶紧拽我的手终于放松一点，我用力挣脱，扑到娘亲的棺材上。

铆足全身的力气，想把凿进棺材的长钉拔出来。

可是我的手都流了血，脱了皮，那根长钉依旧纹丝不动。

「都快忘了你这个死丫头！」

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祖父的拐杖如雨点般狠狠砸在我身上。

我被打得直不起背来。

「你和你娘一样！疯妇生出哑巴，都是贱种！

「我看就是你和你娘，联手把你爹克死的！」

祖父见我抱着娘的棺木不肯松手，竟薅起我的衣领，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我不断挣扎，可越挣扎越喘不上气，脑袋昏沉，眼前的人影慢慢模糊。

我没有克死我爹，我只是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

当初因为我是七月出生，又是个不能延续香火的赔钱货，气得想要孙子的祖父要把我浸尿盆。

说我鬼节生，会冲撞祖坟，让李家断子绝孙。

嫌生产污秽，站在屋外的爹爹一言不发，刚生产完的娘亲昏死过去，我没躲过被扔尿盆的厄运。

可在尿盆里浸了一宿，我还是没彻底咽气。

婶婶嫂嫂们替娘亲轮番说情，说李家高门大户，传出去不体面。

我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尿伤了嗓子，一直到五岁，我还是不会说话。

我第一次开口，是爹死的那晚。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男人的衣服不要摆在女人下边！

「男为尊女为卑，我看你这个疯娘儿们是要造反！」

自打生了我之后，娘亲便落下病根，再也生不出孩子。

我爹嫌弃娘痴傻，却又贪恋娘美貌，一直把娘留在身边。

自己纳了七八房小妾，这么多年，却没一个怀上的。

他认为他没儿子是应了我出生时「断子绝孙」的箴言，所以对我们母女非打即骂。

「傻娘儿们！我和你说话呢！耳朵聋了吗？」

还没等娘亲放下手中正在叠的衣服，便被爹一个窝心脚踹翻。

「败家玩意，敢把老子衣服放在娘儿们底下，你想压我一头不成？」

娘亲被踢的说不出话，忍着痛爬向墙角，艰难地护住瑟瑟发抖的我。

我望向娘亲那双噙满泪的眼，暗自攥紧拳头，喉咙里升起一股股翻腾的热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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