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宁州雪（2 /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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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从来不问我身上的伤从哪里来一样，我想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等我伤好透了，他就让我离开。

我不肯，拉着他的袖子哭。

陈怀瑾却一改往日的温柔，沉下了脸。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哭着问他：「难道还有比当乞丐更惨的吗？」

陈怀瑾没有回答，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扔出了月梦楼。

我后来才知道，当乞丐，起码有自由。

回到熟悉的巷子，我抱着自己哭得撕心裂肺，活像被抛弃的小狗。

二娃子站在不远处嘲讽我：

「哎哟，我当你把自己卖进月梦楼了呢，怎的，长得太丑，被赶出来啦？」

我兀自哭得伤心，根本不想搭理他。

二娃子踌躇半晌，在我身边蹲下。

「唉，说真的，去那种脏地方，还不如做乞丐呢。」

我猛地抬起头，恶狠狠骂他：

「你才脏！」

二娃子刚要发怒，突然眼珠一转，笑嘻嘻道：

「你不会不知道月梦楼是做什么的吧？」

我鼓了鼓腮帮子，没说话。

二娃子便像猜中了一般，拍腿哈哈大笑：

「你个傻子！月梦楼是个小倌馆，小倌你明白吗？你那个瑾公子，就是头牌！」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直到被我疯了似的按在地上。

我刚挥起拳头，眼泪却先一步掉了下来。

眼泪越掉越多，胸口跟塞了块千斤坠似的，只坠得人生疼。

二娃子趁机掀翻我逃跑，跑出几步，还不服气地大声道：

「你当他是什么谪仙呢！他就个千人骑的脏货！」

我趴在地上，手指深深插入泥土里，哭得几乎要背过气。

不为其他，只为陈怀瑾。

我想起他身上时不时出现的伤痕，想起他一定要把我赶出去。

那样好的人，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世道不公，偏要明月惹尘埃。

可到底凭什么？

我在巷口蹲了很久，才终于等到陈怀瑾出门。

他看到我时显然一怔。

我擦擦脸，把早准备好的一捧野花伸到他面前。

陈怀瑾看着五颜六色的野花，神色复杂：

「为什么？」

我没听懂：「啊？」

「为什么知道了我的身份，还要靠近我？」

第一次去月梦楼我便发现了，陈怀瑾的屋子有扇后窗，恰好对着我常待的小巷。

想来那日二娃子说的话，陈怀瑾都听到了。

我心下一酸，勉强撑着笑，清脆答道：

「因为你救过我。」

还因为，你是陈怀瑾。

陈怀瑾沉默片刻，伸手接过了那捧毫无美感的野花。

「多谢。」

我心下一松，不再烦他，乖乖让到一边。

此后，我总是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找陈怀瑾。

或是给他送些野外摸来的新奇玩意儿，或是在那扇窗下给他唱歌。

但我没什么唱歌的天赋，每次一开嗓，陈怀瑾就总是对我比噤声的手势。

尽管一月下来，也难得能见上几次，可我也心满意足了。

有一日，我无意中听到有几个仪表颇丰的中年男子在谈论：

「下月初八，便是瑾公子的生辰……」

「呵，你还当真对他上了心？」

「就是，一个玩物而已……」

他们话中的轻蔑满得快要溢出来。

我捏着拳头，将他们的脸一个个记了清楚。

他们谈论几句，便各自散去。

我靠坐在墙根，望着天边飞过的大雁，兀自出神。

下月初八啊。

「咚、咚、咚。」

我用小石子砸向那扇窗户，每一下都刚刚好砸在窗棂上。

这是我和陈怀瑾的暗号。

若他得空，便会打开窗子。

今日运气好，三下过后，陈怀瑾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便出现在窗边。

我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将手圈在唇边，问道：

「今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

陈怀瑾一怔，片刻后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更高兴了，冲他挥了挥手：

「那戌时，永安茶楼，我等着你！」

顾不上去看陈怀瑾的脸色，我便又急匆匆跑走了。

天色将晚，竟纷纷扬扬落下雪来。

我揣着手蹲在永安茶楼的墙角，心里颇为忐忑。

小伙计已经朝我这边看了又看，似乎生怕我拿着平日里那口破碗去店门口来上一段数来宝。

我却没心思同他计较，一门心思看着月梦楼的方向。

等雪积到一指深时，陈怀瑾总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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