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我的母亲（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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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我的早年经历，就不能不提我的母亲。她深深地影响了我的一生，我对她的感情也最为复杂。

我的母亲，名叫肖敏容。

 母亲是个私生女，这个秘密是在我成人之后才被揭晓的。外婆年纪轻轻便在长沙一个开纺织厂的资本家家里帮佣，1925 年在长沙诞下了母亲。一辈子，外婆只生下这一个孩子。

 外婆告诉母亲：「你爸爸死了。」因为外婆要做工，母亲的童年、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外婆老家衡阳度过的。母亲偶尔去长沙玩，外婆让她管资本家老爷叫「舅舅」，母亲成家立业后，自然而然地让我和哥哥姐姐管那个资本家老爷叫「舅公」，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舅公其实就是我的外公。

 母亲初中毕业后，「舅舅」送她去重庆读了两年重庆师范学校，女孩子在那个年代可以读书，还被家里不惜重金送到「大城市」重庆，是件很不得了的事情，当时只有官宦千金和有钱人家的小姐才有此待遇。大抵，母亲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出了「舅舅」和自己关系非同寻常的端倪。

 在重庆师范学校学成之后，母亲回到了长沙，结识了她的第一任丈夫，也就是我大哥和大姐的生父。母亲很少提起前夫，我只记得这个「大爸爸」姓彭。多年以后，从母亲和大姐的只言片语里，我才拼凑出一些「大爸爸」的信息。「大爸爸」生于长沙，家里也是有钱有势的资本家，毕业于南京政治军事大学，读书时便加入了国民党，毕业后回到长沙工作，但长期以来专业技术一直也没派上用场，始终从事的是文职工作，曾出任长沙麻元岭小学的校长。说起来，「大爸爸」家和「舅公」家也算门当户对。至于母亲和「大爸爸」是经人介绍还是自由恋爱，母亲始终避而不谈，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只晓得结婚之后，母亲和「大爸爸」因为工作调动去了衡市，也就是现在的衡阳。「大爸爸」担任当地一所小学的校长，母亲则在城北二保学校当语文老师。

 好景不长，1949 年刚刚解放，「大爸爸」就被抓了。在我小的时候，母亲常会突如其来咬牙切齿地咒骂一个叫「熊志烈」的人，后来才知道，就是他去告发了「大爸爸」，熊志烈是当年麻元岭小学的副校长，大爸爸的副手。如今斯人已逝，「大爸爸」和他之间的恩怨早就无从考证。但无论如何，「大爸爸」国民党党员的身份是确定无疑的，他被判了三十年有期徒刑，文革期间，死在贵州的监狱里。「大爸爸」入狱之时，母亲 25 岁，大哥 5 岁，大姐 2 岁。自那一刻起，大哥大姐再也没有见过一眼生父。

 「大爸爸」入狱后，母亲调回了长沙，在职工学校任教。「舅公」和外婆甚至「大爸爸」的家人都曾劝说母亲离婚，称日子还是要过，家里没个男人不行。母亲一个人拖着两个小孩固执地坚守了 4 年后，最终松了口。

 1954 年，经人介绍，母亲与第二任丈夫李正平结婚，也就是我的父亲。父亲当兵出身，在云南剿过匪，立过二等功，后来转成文艺兵，在部队写剧本搞创作。云南军区将父亲保送至湖南师范大学学了两年中文后，于 1953 年从部队转业。根正苗红又没结过婚的父亲，怎么会看上出身不好，前夫是在犯人，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又比自己年长 5 岁的母亲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倚仗母亲对我这个幺子的宠爱，曾经拐弯抹角地问过她。母亲的解释是，父亲被部队保送读完大学后，要么转业分配回原籍湖南平江，要么倒回部队所在的云南军区，权衡之下，自然是选择留在省会城市长沙，以保证今后的生活和工作条件更为优越。

那个时代，留在省城的捷径，便是找一个在长沙工作的对象结婚。但我始终觉得，父亲选择母亲的理由，不会如此单一又略显势利。母亲浓眉大眼，笑容甜美，是个漂亮的女人。我翻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身材高挑瘦削，尽管生过两个小孩，却丝毫看不出妇人模样。我想，父亲必定是为母亲的美有所动容。如果只是要找个跳板留在长沙，英俊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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