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节 婼婼（1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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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冷宫弃子到东宫储君，我陪了钟离朔十二年。

可他的太子妃却不是我。

我小心地扯着他的衣袖：「是婼婼做错了什么吗？」

他看着我眼底的惶恐，问了我三个问题。

什么「助力」「分忧」「闺训」……

我讷讷半晌，一个也答不上来。

他神色平静，似早有预料：「你什么都不懂。」

是啊，我什么都不懂。

我松开手。

是婼婼愚钝，不怪旁人。

钟离朔做太子了。

我很为他高兴。

绿枝和我说，太子便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

他终于完成了他母妃的遗愿。

我心中振奋，连忙拿起红盖头又绣了几针。

上次见面时，钟离朔说他近日会很忙，叮嘱我不许去找他。

我乖巧点头一一应下，分别时却没忍住问了一句：

「那什么时候才能来找你呢？」

见不到他，我会想他的。

钟离朔伏在案上忙碌，头也没抬：

「绣完你那个红盖头吧，那时你再来找我。」

看了看手指上的针眼，我有些沮丧。

那个红盖头我已绣了三个月，却连一半都没绣好。

若是绣完，恐怕还要好久。

算了。

我绣快些便是了。

绿枝会帮我的。

一晃半月，如今这个红盖头只差收尾。

只要我今晚再勤勉些，明日定能见到他的。

如此想着，手上动作更快。

针尖扎进肉里我也强忍着。

绿枝推门进来，眼中含泪：「姑娘，别绣了。」

不行不行。

我今晚要绣完的。

绿枝哭出声：「太子进宫请旨与姑娘退婚了！」

我反应了半晌，才明白绿枝口中的「太子」是谁。

钟离朔……请旨与我退婚？

针尖又一次刺入指腹，血珠滚落，我却一无所觉。

二妹笑着踏进院门。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在宫中做了几年公主伴读，便也成了贵人，能配得上太子吧？」

配得上的。

钟离朔说过，我与他，正相配。

他还说过，人心叵测，教我不能轻信人言。

所以我不信旁人。

我要听他亲口同我说。

我等不及第二日天明。

绿枝擦擦眼泪便帮我套了马车。

等我追到钟离朔所在的酒楼时，却因他一句嗤笑顿在门外。

他说：「冯婼婼心智有失，怎堪为本宫良配？」

我听懂了。

他说，我不配。

我捂住心口。

不明白这是什么情绪。

我茫然地看向绿枝：「我这里好像生病了……」

绿枝又哭了，她将我带出酒楼。

「姑娘，咱们回家。」

当夜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有我和钟离朔的初见。

是六岁那年的除夕宫宴。

散席时我被家人遗忘在风雪中。

父亲带着继母和二妹三弟归家。

一路都不曾发现我没有在马车上。

身边尽是陌生的面孔。

我惶恐又无措地缩在一处角落。

耳边最终归于寂静。

天色暗下来，雪也越发大了。

半空炸开的烟花震出了我的眼泪。

是钟离朔。

他衣衫单薄，瘦骨嶙峋。

却为我撑了一把伞。

那把伞我后来一遍又一遍地数过。

有十二骨。

我也恰好陪了他十二年。

从冷宫弃子，到东宫储君。

梦中还有他母妃病逝那年。

他哭着说世间再无人爱他。

我仔细擦去他的眼泪。

「你还有我。」

「我有很多很多的爱，可以分给你——」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我声音渐小，最后窘迫地戳穿了自己的谎言。

「对不起啊，我撒谎了，其实我没有很多很多的爱，他们并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还有自己的爱可以给你。」

如果，他需要的话。

钟离朔抱住我：

「婼婼，我此生必不负你！」

梦境终结。

我缓缓坐起身，神色懵懂。

原来他口中的一生，这样短。

再见钟离朔，是在长公主的赏梅宴上。

他正和刘太傅家的三姑娘一起。

我甫一出现，场中静了一瞬，随即便传来几道意味不明的笑声。

「原来这便是冯少卿家的大姑娘，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不太能分清她们话中的真意。

但我还是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身旁的二妹踩着裙角故意将我绊倒。

她惊讶掩唇：「大姐姐，你怎么如此不小心？」

嗤笑声此起彼伏。

我跌坐在地，更加茫然。

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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