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驯骄骄（2 /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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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他甩一次绳，就能同时套回三匹正在狂奔的烈马。

如今看来，魁梧，健壮，都不足以形容他的身体。

唯有「凶悍」一词，还勉强达意。

他神色亦不自然，想并起腿，又忌惮我手中寒刃，只能沉声哄我：「乔乔，别闹……」

「你还敢叫！」

我的闺名，只有父亲和阿兄能叫。

其他人，谁敢不尊我一声尹大小姐？

人人皆知，相府千金身娇体柔，媚骨天成。

却偏生了一张淬了毒的嘴——牙尖嘴利，口口到肉，唇枪舌剑，字字见血。

如今这张淬了毒的嘴，开始撕咬封兆鸿。

「你不过是家中最卑贱的马夫，连给我牵马都不配！过去，你分明只配跪地，给我做鞍前马后的踩脚凳！」

我母亲早逝，父亲和阿兄，自幼便对我无比骄纵，摘星献月，宠爱如同明珠。

若遇雨天，怕我下马车时打滑，便会命人五体着地，让我踩在背上，当作垫脚。

身体厚实，又沉默寡言的封兆鸿，最适宜这样的差事。

可半个月前，不知为何，平日里最娇惯我的父亲忽然性情大变，逼着我嫁给这个最最低贱的马夫。

我哭闹、打砸、绝食、上吊，都不管用。

父亲说，由不得我不嫁。

我便说，我要阉了封兆鸿。

「你到底给我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丢下刀，泄愤似的踩他踢他，「狗奴才！狗奴才！狗奴才！你也配娶我！你也配喊我的小名！」

封兆鸿生受着，不躲不闪，一声不吭。

只有一双深似碧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门外传来两声锣响，二更天了。

我撒够了气，撇下他，跑到门边等萧玉衡来接我私奔。

门推开，台阶上静静躺着一封信。

封口熨贴，字迹劲瘦，和萧玉衡这个人一样，端端正正。

「怜父母年迈，惜清誉难抛。不敢侮家门，唯有负娇娇。」

「娇娇」是萧玉衡为我取的小字。

他说我天生娇蛮，滴露牡丹，取这个小字最合适不过。

他也曾许诺，一定会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地娶我，像父亲和阿兄一样地宠我爱我。

可如今他说，不敢侮家门，唯有负娇娇。

萧玉衡没有来。

他不要我。

我怔忡，浑身卸力，细细地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封兆鸿自始至终没有晕倒。

那号称能迷晕烈马，撂倒壮牛的猛药，在他身上还未生效，就失效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我回头，只见封兆鸿三两下挣脱了红绳，正摇摇晃晃地朝我走来。

3.

我花容失色，双手攥紧烛台。

或许是我的神色太过惊恐，封兆鸿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片刻后，又往前走。

我手中的红烛摇曳，泣下一滴一滴鲜红的蜡泪。

他脚下的衣袂晃荡，留下一片一片昏黑的阴影。

这阴影已经笼罩了我。

身娇体柔，媚骨天成……此刻全被他笼罩，派不上半点用场，飞不出以身为笼。

他沉默，腮绷着，嘴抿着。

忽然抬手，单手便钳住我两只手腕。

手中烛台应声落地，火舌舔过封兆鸿靴子上的佩玉，险些点燃了地毯，又被他一脚踩灭。

雕龙画凤的花烛，在他脚下糜烂稀软，如同血泥。

可他仍旧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掌心的糙茧，磨红了我的皮肉。

「疼！」

我用力挣扎，却纹丝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沉默而强势地撑开我的掌心……

从我手中，取走了萧玉衡留给我的诀别信。

「疼。」

我仓惶，更委屈，声音里带了哭腔。

封兆鸿又一次顿住，手劲稍缓，却没有松开。

两行清泪滚落，我闭上眼，咬紧嘴唇。

封兆鸿不语，用指腹抹去左边泪痕——眼下皮肤细嫩，指茧蹭过，一片红痕。

于是右边泪痕，他屈起食指，用指节揩去。

「疼……」

直到后来我才觉悟——嫁给他后，我喊疼时总是如此。

第一声是骂，第二声是哭，第三声是求。

他的回答也从来不变。

「莫哭，莫喊痛……也莫喊停。」

此刻，封兆鸿见我服软，才终于松了手。

他迈步，越过我，关严了我身后的门。

然后回头，将萧玉衡赠我的诀别书，放在灯苗上点燃。

什么「不敢侮家门，唯有负娇娇」全化作飞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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