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故人变（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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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日日热起来，蓝散困在诗社出不去，嘴养得越来越刁，青霄楼的菜式很快吃腻歪，常常三四个菜端过去，动不了几筷子又端回来。

陆隽每次去给徐麟回话，都愁得睡不着觉，明明暑热的天，侯爷脸上却是风饕雪虐。

长此以往，陆隽觉得肩膀上的脑袋不稳当，于是在某个午后壮着胆子道：“三姑娘从前困在东宫，将近十年不得自由，竹溪诗社虽是她自己的地方，但还没有东宫来得宽敞，身边几个人，华老是糊涂仙儿，阿翼和云禧都是孩子，连个正经说话的人都没有，郁郁寡欢在所难免。”

他见徐麟单手负后，左手握着一卷手订书册，虽默然不语，但却似乎在听，心下觉得有戏，再接再厉道：“这人不开怀自然就不思饮食，时间一长，积郁也能生出病来。属下斗胆，替三姑娘求个情，侯爷若不是真恨到要她的命，还是别把人困太紧，回头出了岔子，心疼的还是您。”

徐麟视线仍在书册上定着没动，裹着新竹气息的风来，将书页乱翻得哗啦作响，他摆了摆手，示意陆隽滚蛋，长指按下躁动的书页，却无论如何再也看不进去了。

竹溪诗社东角有一三层小楼，乃作藏书用，内收古籍孤本近千，蓝散近日多在那里，将各类古籍分门别类归拢，脏污的用软布逐一清理，有些经年被虫蛀，装帧散开，便以钉子和羊肠线重新装订，这是状况好的，一些年久霉蛀得太过厉害，只能重新抄录。

蓝散钻到一大摊子书里，经常忘了时辰，等觉出腹中饥饿，云禧送来的饭菜已经冷透。

月至中天，她不想把人从睡梦中叫起，打算对付一口便罢，遂将案上古籍移到一旁，拉过食盒，正打算入口，忽被从旁伸来的手按下。

她吓了一跳，借着灯烛看清来人，方松了口气，转瞬又在徐麟视线下局促起来。

自从上次她与徐麟争执，一时失言，他离去多日不曾露面，如今深夜出现在独立偏远的藏书楼，情绪显然不能说好。

灯火昏暗，徐麟半敛的眸光看不分明，“怎么不吃饭？”

不是你不让我吃？蓝散不想和他再起冲突，随口道：“回去再吃。”

诗社虽有一间小厨房，平时却不大起灶，这时间更不可能留着火，徐麟一把将她小臂捉了，声音听不出情绪，“嘴皮子一碰就骗人？”

蓝散眨了下眼，抬眸时目光淡薄，“武安侯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当知我就是这种人。”

徐麟轻哼一声，“你倒有自知之明。”

“和你比起来，自然是有的。”蓝散任他握着，“强扭的瓜不甜，武安侯困着我，有意思吗？”

徐麟无所谓，“我不喜甜，解渴就行。”

“武安侯要怎么解渴？”蓝散抬眸，平静道：“不过肉身情欲，我大可陪你两月，待你腻烦，可否就此了断？”

徐麟手指蓦地收紧，眸光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痛色，半晌挑出一抹雪意深浓的笑。

下一瞬，她被徐麟按在墙上。

蓝散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但没把人气跑，还将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抵徐麟从前对她太好，以至她内心深处总觉得无论他如何做派，都不至太过出格。

但那不过是错觉罢了。

擅长奇兵的将领，怎么可能循规蹈矩、迂腐教条？事实上恰恰相反，徐麟大多时候可以说是个不择手段的人，骨子里少时的放浪形骸未褪，之所以待蓝散不同，不过是因为格外爱重。如今她却为了与他断绝，不惜以此拿捏，徐麟焉有不怒？

“这么豁得出去，不如就现在？”他倏然靠至极近，俯首与她鼻息相闻，强烈的压迫感令人屏住呼吸。

蓝散下意识偏开头，她的表情可以水波不兴，但微微发抖的身体骗不了人。那颤抖浇熄了徐麟不受控制的怒火，乌眸深处闪过一抹难掩的痛色。

他握着蓝散肩头的十指下意识蓦地收紧，而后缓缓松开来，片刻后徐麟退后一步，定看她道：“蓝卿瑜，你想过没有，你的自以为是一样会伤己伤人。”

“你在东宫抗争十年，宁肯舍弃性命，也不愿成为权谋操纵的棋子，可是一遇到仇恨和亲情，就像猪油蒙了心，脑袋勾了芡，为了和我断绝，竟混账到搬我爹出来，我真想……”

他一时词穷，似乎想不出要拿她怎么样，末了深深叹了口气，气得偏开视线不看她，才能稍微平心静气，“我原以为历经北地种种，你我同心一意，再无动摇，往后疾风骤雨祸福与共，只要对方在，困苦也是作乐。可饶是你说着柔情蜜意，仍在欺我骗我，不肯信我。”

蓝散不敢看徐麟，雪衣下的双手微微颤抖，她不得不蜷起十指，绷紧肩背，压下不断翻涌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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