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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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深的死却并没有让夏雪帆就此好过多少。

她仍旧疯狂地每天寻找我的骨灰，可无论是林捷还是我的骨灰都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夏雪帆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原本清丽美好的面容染上了憔悴沧桑。

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一头乌发竟渐渐染了霜。

她无法工作，无法正常生活，仿佛人生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到我的骨灰。

可她或许也没有想到，即便是找到了我的骨灰，又能如何。

人死不能复生。

“妈妈……”

大约是察觉到了夏雪帆的不对劲，绵绵战战兢兢地推开夏雪帆的房门，惶恐地看着她。

夏雪帆空洞的瞳孔盯着绵绵看了半晌，才愣愣地开口。

“……绵绵。”

“妈妈，你还好吗？有什么绵绵能帮妈妈的吗？”

绵绵一贯懂事，见夏雪帆这副落拓的样子，抬起小手抚了抚她的额发。

夏雪帆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渐渐亮起了一丝光彩。

她猛地抱住绵绵瘦小的身体。

“对……对！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你！你是我和阿曦的女儿，你身上淌着一半他的血！”

一夜之间，夏雪帆就变成了一个好妈妈。

她仿佛将绵绵视为唯一的精神慰藉，在找不到我的骨灰的日子里，将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绵绵身上。

她一个不会做菜的人，为了绵绵学会了各种小孩喜欢的菜式，每天变着法做给她吃。

她每天早早起床，给绵绵做早餐、挑选衣服，亲自送绵绵去学校，下午又早早等在学校门口接绵绵。

她为绵绵一掷千金，只要是绵绵喜欢的，她都给孩子买，无论价钱。

她几乎将绵绵看作了生命的全部，似乎誓要将从前欠了绵绵的一并弥补回来。

但夏雪帆的好妈妈梦还是碎了。

警方和社区一起找上了门，要带走绵绵，取消夏雪帆的抚养权。

“凭什么？！”夏雪帆紧紧抱着绵绵，从前的冷美人，如今已变得歇斯底里。

社区工作人员冷淡地：“学校反映你曾经有多次虐待儿童行为，而且情节和严重。另外，我们初步判定你的精神状况并不适合抚养孩子。

“放心，我们已经为程绵绵找到了合适的养父母，她会幸福健康地长大的。”

警方和社区的人公事公办地解释完，就带走了绵绵。

任夏雪帆从愤怒歇斯底里，到哀哀哭泣央求，都没有回头。

终于，她连重新做一个好母亲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我就这么看着夏雪帆变得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每天除了去殡仪馆找我的骨灰，就是捧着我那本笔记本发呆。

我心中不无叹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事到如今，我早已不想再和夏雪帆争个是非对错。

“雪帆，我已经放下了，也请你……放过自己吧。”

我闭了闭眼，颤声说道。

一股轻盈的力量渐渐将我托起，等我意识到时，发现我的灵魂已经离地数十米。

“？”

我看着脚下变成一个小点的夏雪帆，这还是我变成灵魂体以来，第一次离她这么远。

那股力量轻柔如风，承托着我一步千里，向***飞去。

最后我落在了一处墓园。

身前是一块黑色的墓碑，没有照片，刻了一竖排字。

【挚友程曦之墓】

一道人影从远处摇摇晃晃走过来，左手抱了一束铃兰花，右手拎了一壶酒。

是林捷。

“没给你买菊花，我寻思你喜欢这个。”

林捷将令郎放在我的墓碑前，又扬起酒壶，在我的墓前洒上一圈酒。

他席地而坐，与“我”共饮。

“我没把你的墓在哪里告诉夏雪帆，对不住，你以后在地下怕是见不到她了，我知道你会怨我。”

林捷喝得微醺，对着我的墓碑絮絮叨叨。

“不会的，不会怨你。”虽然知道他听不见，我还是轻声说。

就让我和夏雪帆的纠葛，到这辈子为止。

以后，碧落黄泉，也不要再相见了。

大约是因为骨灰终于入土为安，我感到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的灵魂散发着隐隐的白光，我知道，我就要离开了。

灵魂再次升上空中，隐隐听到有如同来自天外的声音。

【程曦，你可有什么遗愿未了？】

我想了想，摇头。

【可有想见最后一面之人？】

我已经在墓园见过林捷了，于是我继续摇头。

我飘过墓园，飘回城市。

CBD的大屏上在播放社会新闻。

【知名导演夏雪帆于今日下午4时在雪山跳崖自尽，搜索队发现时已无生命迹象……】

我的灵魂越升越高。

最后看了一眼大屏上夏雪帆的照片，我便移开了视线。

下辈子，不要再见了，夏雪帆。

（本故事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