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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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发热昏昏沉沉的时候，我一直梦见顾永安。

那日因我躲懒不好好练功，师父不给我饭吃，让我自己去乞讨。

我在街边徘徊许久，饿得头晕眼花，一个趔趄撞在路人身上。

这个路人就是顾永安。

他温柔地扶起了我，并不因为我是乞丐就嫌恶。

我逆着日光看他，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

（大爷行行好，赏我口饭吃吧。）

他笑着对我说：（我家就在转角处，离此不远，你跟我来吧。）

师父告诉我不能轻信旁人，可我丝毫不怀疑顾永安。

他家中陈设简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并两把椅子，可是干净整洁，我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只躲在门外等他。

他却拉了我进去坐在椅子上，然后递给我两个大白馒头。

馒头松软，我一手一个正准备咬，突然看到他衣服上的补丁。

我小小声地问他：（你呢？）

（没事你吃吧，我还有。）

我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灶台，把一个馒头塞回他手里：（咱俩一起吃。）

他看着手里的馒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馒头上的黑手印，突然有些窘迫。

（对不起我……）

（咱俩一起吃。）他拿起馒头咬了一大口，对着我笑了起来。

他就像是一缕春风，一片暖阳，像是冬日里厚厚的棉衣和甜甜的糖葫芦。

我后来得知，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可是家境贫寒只与母亲相依为命。他的母亲替人浆洗衣服供他读书，终于等到今年可以参加科考，但是天不随人愿，快到科考之期母亲突然抱病离世，他放弃考试，变卖了家中所有物件筹钱将母亲安葬。

母亲离世，家徒四壁，下一次科考要等到三年后。

他已如此艰难，却还是愿意将最后两个馒头赠予我。

我下决心要帮他。

我每日练完功就去乞讨，然后把讨来的钱都塞进他家门缝里。

一日我正在往门缝里塞铜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站在我面前无奈地笑。

他拿一个小罐子把我塞进他家的钱都攒起来，攒了一罐，一起还给了我。

我连连摇头：（你留着买吃的。）

他伸手摸我的头：（笑笑是世上最好的笑笑。）

顾永安是世上最好的顾永安。

他找了差事去私塾当先生，教小朋友们认字，我趴在窗户边偷偷看他。他问我是不是想学认字，其实我不想，我只是想看他。但是鬼迷心窍，我点了点头。

他自己掏钱买了识字书，每日私塾授课结束后他就教我认字。

他教我写我的名字，我写得歪歪扭扭不成形，他便握着我的手教我。

他带我看河边***，带我看冬日白雪。

那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三年后他赴京赶考，临行前牵着我的手：（笑笑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我使劲抱抱他：（我等你。）

可是我再也没有等到他。

他在进京途中遇到了劫匪，生命定格在十九岁。

丐帮的兄弟带回了他，他的躯体已经僵硬，可右手仍死死攥成拳。

我掰开他的右手，抽出里面已经不成形的纸条。

上面是我第一次学写的名字，歪歪扭扭的（笑笑）。

我哭得死去活来，几欲断气。

师父做主将他安葬在他母亲旁边，葬礼第二日我便大病一场。

我问师父为何我会如此心痛。

师父摸着我的头说：（有情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