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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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林初飞奔到悬崖边，想要拽住林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低头，只能看到两个迅速变小最终消失的黑点。

她觉得时间已经静止，连带着流动的空气都凝固了，母亲坠亡的身影定格成她眼中最后一片景色。随后，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

沈肆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跑到林初身边。

他看到林初像被人抽走灵魂一般，麻木地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悬崖下面。

他一直以为，一个人如果崩溃，一定是疯疯癫癫，毫无理智。从未想过原来崩溃也能如此死寂而沉默。就好像她的世界被按下暂停键，时间汹涌流过，而她却滞留在痛苦中，永远都得不到救赎。

“初初，没事了……”

他走过去，紧紧抱住林初。

林初闭上眼睛，一直极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承受不住，她晕倒在沈肆怀里。

沈肆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他立刻横抱起林初：“去医院！”

病床上，林初眉头紧皱，口中呓语不断，精神并不安稳。

她觉得自己沉溺在时光洪流中，所有和母亲有关的回忆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闪过，而她在其中不断下沉，快要窒息了。

忽然，她看到了来救她的母亲。母亲带着温柔的笑，朝她游来，向她伸出手。

林初把手放上去，指尖相碰的瞬间，母亲的身体却变成泡沫散开。

“不——妈——”

林初撕心裂肺地大喊，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跑，想要抓住母亲的背影。

她跑到了一座大山。

她看到一个男人在殴打哭泣的女人，一个面黄肌瘦、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挡在女人面前，恶狠狠地对男人说：“你要是再打我妈，我杀了你！”

男人被激怒，打得更厉害，女人将女孩护在怀里，用自己单薄的脊背承受男人的拳头。

林初想去保护她们。她去推开男人，手却直接穿过男人的身体。而且他们都看不到她。她这才明白，自己只能当旁观者。

男人打累了，才放过这对母女。

母亲把女儿拉进卧室，从床下偷偷拿出一瓶已经见底的药膏，毫不犹豫地涂在女儿身上。

林初泪流满面，她想夺过药膏给母亲涂抹，她强忍着哭腔：“你女儿只是手上破皮，而你的身上那么多地方都流血了，你为什么不给自己用药？你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

母女都没有反应。

她这才又想起来，自己只能旁观。

母亲流着泪，轻轻掐了女儿一下：“你惹你爹干什么？我知道丫头心疼我，但你看看村里的其他婶子姨姨，哪个不挨打？没什么的。”

她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反正我让他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孩子，他还指望你养老，就算你是女儿，他也不会像其他男人一样随便让女儿死的。我被骂生不出儿子没什么，忍忍就过去了。丫头，我只要你过得好。”

女儿只是懵懂地看着母亲。

母亲叹了口气：“你长大就会明白的。”

人总会遗忘痛苦的记忆，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林初在走出大山后，对与之相关的记忆渐渐模糊。现在这些回忆却清晰重现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母亲。

她的脸色逐渐惨白。

长大了……就会明白吗？

她一直到母亲死也没有明白。

林初一直以为，母亲是隐忍懦弱的，是大山里愚昧顺从的被压迫妇女。

可就是这样的女人，为了女儿，让丈夫断子绝孙。

可是她这些年对丈夫的忍耐也不是假的……

林初忽然明白，母亲由于从小受到的落后教育，确实有像其他大山妇女一样过度恭顺的性格。但不一样的是，她可以为了女儿变勇敢，使用谋略。

她终于读懂了母亲。

可是太晚了，母亲已经不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