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朝阳已做故人迎（1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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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到民国，我的祖母是最规矩不过的女人。
她裹着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整日里不是佛经就是女德。
直到我被母亲摁住，眼看着就要同她一样裹脚。
她踉跄着冲过来把我护在怀里。
「我没有在这里活出自己的人生，希望你能。」
原来她也与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是胎穿的。
起初，我以为自己只是带着从前的记忆再一次投了胎。
这一次，我投胎到了一个很是富庶的大户人家。
我想这一定是我上辈子积德行善的福报。
所以直到五岁，我都很是惬意。
我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肆意哭笑，爬树放风筝。
父母兄长对我甚是疼爱，甚至早早地就把我送去了学堂。
我庆幸自己生于一个从不重男轻女的家庭。
也感恩父母对我的疼爱。
除了祖母。
印象里，祖母是一个最规矩不过的女人。
她几乎从不踏出自己的屋子，表情也总是严肃得不得了。
我胡闹时，她会摇摇头，说女孩子家还是文静贤惠才好。
我不以为意，哪有几岁的女孩子是文静贤惠的。
听说我去读书，她迈着小脚又拿出了自己看了又看的女德和女诫。
叫我仔细研读。
那几本书被我抛在脑后，我也再不肯到祖母那里玩耍。
还好，我也有自己的朋友。
陆家的守卿和秦家的少钦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一起玩泥巴，一起长大。
也一起上了学堂。
我想，既然叫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来。
那我一定是这本书里的女主角了。
直到六岁那年，守卿不见了。
她被关在家里，很久都没有来学堂了。
我邀少钦一起去看看她，八岁的少钦故作老成地摇头：「男女授受不亲，我怎可去女子的闺房？」
我嘲笑他迂腐，央求母亲买了守卿最喜欢的糕点去了陆家。
守卿只比我大一岁。
她现在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眼睛红肿。
我以为她病了，急得不得了。
她却按了按我的手，轻轻地掀起被子来。
被子下是一双缠满了层层白布的双脚。
血渗透了纱布，染出猩红的花。
她还佯装坚强地劝我：「没事的，娘说女人都要经历这一遭，这样才算是一个好女人。」
「放……」我本想骂娘，但是顾及温柔的卿卿和自己的维持多年但为数不多的素质，还是收了声。
她见我不高兴，从枕头下面掏出了一块红布。
上面用石灰画出了双脚的形状，这是她未缠足时双脚的样子。
这是她身为一个正常人，最后的留念。
我有些心疼地流下泪，她却又回过头来劝我。
「别哭了，我娘说，将来要嫁人的时候，未来婆家是先看脚后看脸的。你的脸蛋是天生的，可脚是后裹的。将来能否找个好婆家，这能耐功夫全在脚上了。
「再过些日子，你也要缠足的。」
这句话惊醒了我。
我想起祖母的三寸金莲和她严肃的脸。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带着记忆而来，不是福报，是孽债。
受过十几年高等教育的我，根本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也会面临这样的遭遇。
我似乎预见到了我的未来。
将来，我的脚趾头也会被强行折断，被困在一间小小的闺房里。
到了十几岁的年纪，再由家人做主，选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嫁出去。
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不停地生子，在后宅相夫教子过上一生。
我怕极了，甚至开始思考怎么才能逃跑。
可惜，纵使受过高等教育。
我这样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依旧是无处可去。
我开始琢磨着讨好祖母。
从做一个让祖母满意的孩子开始。
我翻出了那本压箱底的女训，整日在家里摇头晃脑地背着。
不再去爬树，也不再去摸鱼。
卿卿终于得了自由，但是她身边也多出了一个婢女。
那个婢女叫作抱娘。
她在卿卿需要走路的时候，把她抱在怀里。
脚不沾地，这样才是尊贵的大家闺秀。
祖母对她夸了又夸，我灵机一动，开始学着卿卿一样生活。
绣花、做饭，读女训。
可我的天赋实在不怎么样。
绣的鸳鸯像外八字的鸭子。
做的糕点硬得能砸死一头猪。
卿卿和少钦在我的淫威下吃了不少，再也不肯来我家一趟。
我悲伤、我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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