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旗袍与花（1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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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我六十大寿还有一周，老伴和儿子毫无反应。

于是，我决定送给自己三个礼物。

第一个，是和老伴离婚，成全他和他心心念念的高知女作家。

第二个，是卖了小洋房，让儿子拿我小洋房换学区房的算计落空。

第三个，是脱下围裙，换上旗袍。

用卖房的钱环游全国，去寻找六十岁的自我。

老日历上，3 月 26 日被红色记号笔画了个圈。

从三月初我就一直在等，等人发现这个日子。

这是我的生日，也刚好是我的六十大寿。

可是，我看向老伴——

他又在对着老花镜看书，是隔壁杨兰萍老师的新作。

他一边看，一边点头，止不住赞叹。

「你说说人家杨老师怎么就这么有才华，这句子……」

他看到精彩处，拍着大腿，大声念出来。

「老年人也应该有自己的体面和生活……你听听人家这人生体悟。」

说完，又扭头看我，一脸失望。

「唉，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

「你去我屋那床头柜上，把那小本儿拿来，这句话好啊，我得抄下来，赶明儿跟杨老师交流交流，感悟感悟。」

我没挪步，一边择菜，一边看似不在意的闲聊。

「老林啊，眼看着到三月份了，可有个大日子要好好庆祝……」

我话还没说完，他激动地去翻日历。

我心里一喜，嘴角不自觉带上抹笑。

「你还别说，三月是有个大日子，杨老师搬过来一周年的日子正好在 3 月 26 日……」

心里一酸，手上的动作停住。

今天的豆角可能有点老了，丝拉得很长，两截豆角要掉不掉。

就像我嘴角的笑，僵在脸上，又老又难看。

那边老伴还在继续道：「诶，这还挺好，不知道谁在这画了个红圈，省得我忘了……」

我将手里的菜扔盆里，哐当一声，重重放在水池边。

「你就没想起别的事吗？」

他被吓了一跳，不满道：「轻点儿，毛手毛脚的，这么大动静，别人家还过不过了？」

又摇头，感叹：「这素质就是跟人家杨老师没法儿比，也对，一个退休女教师，又能写书，又能办读书会的，你一个家庭妇女懂啥呀？」

眼眶一热，我快速抹掉眼泪，「那是没法比，人家不用伺候老伴孙子，不用围着灶台打转，当然清闲，有工夫去写文章搞交流。」

听完，他急了，音量比刚刚摔盆的声音还要高。

「唉，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什么叫人家清闲有时间，你这一没工作二不用养家，哪里没时间了。

「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杨老师，果然是资本家小姐的做派，从年轻时就上不得台面。」

资本家小姐，又是资本家小姐。

这个帽子扣我头上四十多年了。

一不高兴了，惹到他了，就拿出来念叨念叨。

可是要不是我这个资本家小姐当年嫁进你家，用偷偷藏起来的嫁妆操持打点。

你一个八辈贫农能在那个年代不受饿？还能捞个小官当？

没有我，哪来的你退休老干部的体面生活？

可是，时间久了，这些事没人记得了。

我就如同过去那些苦日子一样，被林栋丢在角落里，落灰发霉。

我静静站了一会，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你真的不记得有什么事儿忘了吗？」

他没好气地瞪我一眼。

「我记得！我刚让你拿的本儿，你到现在都没拿给我！」

「……」

还在期待什么呢？

我死了心，点点头，「行，我去给你拿。」

在围裙上擦了擦洗菜弄湿的手。

转身去他的房间拿他要的东西。

床头柜上，厚厚的本子，密密麻麻的字。

字迹不算多好看，但看得出很用心。

看着这个，又想起我那个用红笔画圈都没想起来的生日。

我突然泄了气，扶着柜子，半晌直不起身。

又过去一周，今天是 3 月 9 日。

是周末，儿子把孩子送过来的日子。

一大早去买了孙女孙子喜欢吃的水果零食，早早等在家里。

汽车鸣笛两声，我跑过去招呼：「轩儿，今天留下来吃顿饭吧……」

他安全带都没解，就坐在车里摆了摆手。

「妈，我和慧慧还有事呢，就不陪您了，让阳阳和耀耀陪您，我先走了哈，明儿晚上来接他俩。」

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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