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节 情定忘川（1 /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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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坐在恶鬼对面，燃一支檀香，唱着经文，曾经发过弘心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如今果然应验，地狱渐满，我成佛无望，还是菩萨，人们称呼我为——大德地藏王菩萨。

经文又臭又长，我不愿意念，鬼不愿意听，可是我不得不念，鬼不敢不听。

我刚来地狱那会儿，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也曾听我念经，听了几句便觉得无聊，想逃却不敢逃，只能偷偷地打着哈欠，因为谁也不敢打断大德地藏王菩萨念经，除了一个姑娘。

「小和尚！」一声清脆，由远飘近，如风如水，如花如雾。

如此巧合，我刚提到这个姑娘，她就来了，这是她第二十一万三千三百四十四次打断我念经。

恶鬼乱泱泱地挤成一团，堆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因为惧怕姑娘。

姑娘是阎王的妹妹，是地府的双君之一，掌管轮回大权，人人尊称一声阎魔小妹。

如同往常一样，见面时，小妹总以揶揄开场：「地狱肮脏，僧袍如雪，格格不入。」

「一切见闻听，皆是虚无相。」我念了一句偈语，指间盘着佛珠。

小妹坐下，将下巴垫着我的肩头，胭脂味道清香：「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法相威严，不闻不问。

「这是我最后一次打断你念经。」

最后一次？我竟然有点……落寞。

「我要将打断你念经的次数停留在第二十一万三千三百四十四次。」

真厉害，一口气能说完这么长的句子，不过，真巧，小妹竟然也数着，我定力不够，终究发问：「可是，为什么？」

「贰壹叁叁肆肆，就是，爱你生生世世。」

甜言蜜语让我心悸，这是心魔作祟，我眼观鼻，鼻观息，念着《心经》里的句子：「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小妹拔出檀香，绕在指间玩耍，枕着我的膝头，闪烁着星眸：「小和尚，我在勾引你。」

废话，我又不是傻瓜，当然知道小妹在勾引我，可是，在地狱里，又当着许多鬼，场所不对，时机也不对。

应该在轻纱幔帐前，莹莹烛火下，这么一想，小妹实在没有勾引人的天分。

不对！我怎能想歪？我不是人，我是菩萨，不能受女色引诱，我继续念着空空色色，不问不闻。

「我若盯上你，你逃得掉吗？」小妹折断檀香，终究飘飘远去。

我赫然发觉，僧袍已被汗水浸湿。

檀香已断，今天的课业结束了，我收拾好法器，走出地狱，恍惚之间，来到奈何桥头，说实话，地狱的风景不错。

三生石畔，忘川河流，我深吸一口气，闻着彼岸花香，正在神清气爽时，突然有人踢我后腰，使我坠下忘川河。

我憋足一口气，向河面露出光头，奈何桥畔又落下一个人影，不偏不倚，砸入我的怀里，是小妹。

稀里糊涂的时候，我问了稀里糊涂的问题：「真巧，你也是被人踹下来的吗？」

小妹没有答我，而是将我缠住，彼此之间没有缝隙，便在这一瞬间，彼岸挤满了鬼，见证了一场鸳鸯戏水。

我高举手臂，放开嗓音：「大家听我说，这是一个误会。」

那时小妹将我沉入河底，反手拔出尖刀，抵着脖子：「你是菩萨，该不该普度众生？」

我是菩萨，应该普度众生，所以我只能点头。

「我是不是众生之一？」

当然是，我依然点头。

「我的清白归了你，如果你不娶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小妹是姑娘，和我在水里纠缠，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我第三次点头，小妹笑了，明艳而美丽。

所有的鬼去准备嫁娶之物了，我换了一件干爽的僧袍，去找小妹理论：「菩萨娶阎魔，这太荒唐！」

小妹耸耸肩，很无所谓：「菩萨不能娶阎魔吗？」

我正相正法，铿锵有力：「佛魔不两立。」

小妹扬起眉梢，灵音娇俏：「那你请辞，不做菩萨。」

请辞？真亏小妹说得出口，要成为菩萨，必须经历多少劫难，方能功德圆满，看见莲花盛开。

不过转念一想，这的确是办法，如果我不是菩萨，便能度化小妹。

「好。」我莫名其妙地答应了。

我一向如此，做事勤奋，既然决定请辞，立即转身就走。

走出三步时，我听到小妹甜甜的笑声：「小和尚，我穿好凤冠霞帔等你。」

2

出了丰都城，踏着七彩祥云，去往大雷音寺，在半悬空时，有两个人拦路，是韦陀和珈蓝，佛前架下的护法尊者。

韦陀和珈蓝亮出佛旨，为我披上金灿灿的袈裟：「历经劫难，功德圆满，地藏大德，恭喜成佛。」

天空五彩斑斓，莲花八方绽放，我立在祥云之初，在请辞的路上，奉旨成佛了。

佛和菩萨还是有区别的，我做菩萨时，是我念经、鬼听经，现在是佛祖念经、我听经。

一模一样的经文，我听得犯困，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我不明白，每天重复许多遍的经文，有那么好听吗？

我以为没人敢打断佛祖念经，却听见大雷音寺的钟声。

佛祖微微一笑，洪音大刹：「众僧自修，我去会客。」

谁会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让佛祖亲自会客？

佛祖离开了，众僧谁也不自修，三三两两地散去。

散去的时候，各自伸伸胳膊伸伸腿，我暗自会意，原来谁听经都很累。

我最后一个离开大雄宝殿，在门前接到佛旨，让我去藏经阁。

一入藏经阁里，我重逢小妹，红颜憔悴，瘦了许多。

「我骗来佛祖一炷香的时间。」小妹真了不起，连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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