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大师的前半生影像放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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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在一条漆黑的巷道里，黑的没有一丝瑕疵，直如在墨汁里行走。漫长的旅途从春天开始，从开满鲜花的原野上，从流淌着时间的小河里，就在这季节的更迭中，人们逐渐老去，事物逐渐消失。

大师看见自己正漂浮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他就像是一个寻找前世之旅的迷路孩子。一些从前的意识在他的脑海里快速闪过，那是一些他孩童时期的想法，一些他年轻时候的想法，一些他长大以后的想法。

想法即意识。

他的意识穿越了童年的萝卜花田，穿越了冬日河流上覆盖的冰雪，也穿越了母亲离去时留给他的无助的泪水和嘶喊。

都不重要了，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的就是虚假的，没有人应该再去相信它们，包括自己。

生命之舟在时间的海洋里飘荡，那夜空是倾覆的海水，那星辰是游泳的鱼。一些歌声从海水里沉闷地传出来，一些气泡在夜空里被风吹爆。

不见人影，不见陆地，黑暗在无声执着地蔓延，意识的触角开始四处伸展，就像记忆里的爬山虎漫覆在渡口的堤坝上。

树叶飘落的影子被无限放大，阴影遮盖了母亲的呼叫，成群的鸟从树林中被惊起，墙上有孩子刻划的骷髅，初夏吹来的风里已有了麦子的香味。

正午的阳光灼热至极，裸露的皮肤有着被针扎的刺痛，外婆的小脚追不上那只红蜻蜓，篱笆上晒着父亲散发出呛人气味的老烟叶。

村庄坐落在泥土里，蜕皮的土墙沾满着已成标本的绿苔，奶奶的炊烟就像是一支浪漫的笔，摇晃几下，便是北方迷人的黄昏。年轻的女人在小路上张望，弯曲的阡陌两边覆盖着野草，十六岁的爱情在褪色的海魂衫里颤抖。

一条公路在远处，汽车驶向未知的远方，稻田里有匍匐的蛇和小鸟的窝巢。种子被撒向泥土，泥土被风干，嫩绿的芽尖刺破泥土，呼吸着西风大雁的苍凉。

河里有鱼有蟹有未知的恐惧，漩涡吞没没来由的臆想，夏季正酣，天马行空的思想里已落下漫天飞雪，晨昏懵懂里，开始在梦中出现了邻家大姑娘。

村东纺织厂的大喇叭开始播放声音，旋律打开少年的心扉，情感的芽在旋律里萌发，羞涩的画面无时无刻不在脑袋里打转。大豆在结子，玉米在结子，野草也在结子，那些日子却消失不见，不留下任何痕迹。一条鱼游进了稻田，又消失在稻田，直到冬天都没有再出现。

铁锹在挥舞，泥浆在迸溅，砖块被嵌进坚硬的墙壁，房屋在成长，乡村在改变，时间开始加速流逝。人们在苍老，蜻蜓在死去，奶奶的炊烟也在死去。觉得自己手里一直紧紧地抓着时间，觉得日子一直慢悠悠地陪着自己在走，也觉得明天，也许就是明天，就可以拥有很多的钱和心仪的女人。

无聊的时候也想打开一本书，小说或者诗集。最好是古代的诗集，没来由就是喜欢，骨子里带着一种恬不知耻的附庸风雅。更多的，还是想象着哪天自己也能用文字来讲述故事。

忽然有一天，走在大街上，却发现海魂衫没有了，涂抹在嘴唇外面的口红没有了，花格子竖长条，老板裤白衬衣，印着文字的半截袖，沾满污泥的白球鞋，都没有了。

露天电影没有了，燃烧的稻草和玉米秸秆没有了，春天的夜晚里，空气也是躁动的。打架，骂人，偷摘的牛眼蛋子一般大的苹果，在看夜场的麦秸小屋里，和发小说着不明所以的流氓故事。

云彩飘向何方？雨水来自何方？大喇叭里的歌谣、厕所里的苍蝇、大腿上的蚊子、咯吱窝里的毛发，还有河塘里膨胀的婴儿，它们都通通来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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