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公司成功上市,成了炙手可热的大老板,风光无限。
而我在偏远落后的农村做了十四年留守儿童,吃不饱穿不暖。
奶奶说,他只是太忙了,所以没空回来看余余。
可奶奶眼盲,看不见新闻上功成名就的爸爸带着另一个女孩子参加亲子综艺。
「我们只有盼宝一个女儿,自然要心疼些护着些。」
「孩子他爸呀,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盼宝手上呢!」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 余余不再是年年有余,而是多余的余。
1
爸爸成了大老板这件事在村子里传得很广,众人感慨着世事无常,村子里那么多外出拼搏的打工仔,就杨明光成功翻身做上了老板。
与这件消息一同传播开的,还有在新闻里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女孩。
「什么只有她一个女儿,那余余算什么?」
「他们七年都没回来看过她,怕是早就不要她了。」
「也是,去城里见过世面后,哪个还想管自己瞎了的老母和乡巴佬女儿。」
「……」
我平静地背着背篓走过议论的众人,仿佛这件事与我毫无关系。
那天的新闻我也看到了,电视里穿着昂贵西服的爸爸让我一时有些认不出来。
他怀里的「盼宝」肌肤白嫩,粉雕玉琢,和黝黑精瘦的我全然不同。
没有风吹日晒的粗糙皮肤,没有砍柴做饭的老茧,没有…对未来的忧虑眼神。
她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孩,最不缺爱。
遇见杨盼宝的第一眼,我便迅速作出了这个判断。
不知是巧合,还是节目组的故意安排,爸爸带她参与的亲子综艺,就在我们这个村。
在山上摘菌子的时候,我正好遇见了他们。
2
雨后湿滑的山林里,杨明光上山的步伐异于旁人的熟练。
杨盼宝被他用大衣外套罩在怀里抱着,连地也没下。
周围人打趣他杨总是几位父亲里最接地气的,从奢华的办公室来到穷乡僻壤也没有表现出半分不耐,反倒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适应。
「我也是从农村打拼出来的,这种小路不算什么。」
他说这句话时,我正躲在山坡上的树干后。
「公司的事太忙了,盼宝的家长会我一次都没去过。」
「我一直很愧疚,错过了很多盼宝成长历程中重要的节点,参加这次的节目也是为了能分出专门的时间陪陪她。」
爸爸的温厚的声线一如既往的熟悉,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陌生。
我听见旁人劝慰的声音响起。
「您毕竟有一个公司要操持,这也是难免的,但您每年都会带着家人出国过年,像您这样将家人放在心上的人可不多了。」
「可不是吗,杨总在网上可是好男人的典范啊。」
「……」
我抵在树干处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后背被凝聚的露水的打湿,我才恍然从方才他们的对话中清醒。
…每年都会带着家人出国过年?
简单的一句话,我却极其艰难才理解其中的意思。
原来每次问爸爸回不回来过年的电话打不通,是因为他在国外吗?原来在我做了一桌子菜和奶奶一起等爸妈回家过年时,他在国外吃着更豪华的大餐吗?
朋友的父亲在外打工,却在两年后收到了他坠亡的电话。
这七年,我从没收到过有关他的电话和信件,我一边想知道他平安的消息,又一边害怕听见电话那头不是他的声音。
我第一次看见与他有关的消息,是那条新闻里播放的对他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