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节 无尽祚（1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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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擅长做风味独佳的腌肉年货。

但他从来不买肉。

每次客人来订货，他总喜滋滋地记账，然后让收养的哑巴叔进到空空荡荡的厨房呆一宿。

第二天，喷香绝味的腊肉就摆满了案板。

临近年关，又正逢我们这的旅游旺季，我家腊肉店的生意格外好。

我和我爷忙得不亦乐乎，把腊肉打包分发给来取货的客人。

而哑巴叔早上从厨房出来了之后就坐在了角落的凳子上，一动不动。

直到关门，我爷开始数钱，哑巴叔才动起来，他走到了我爷的旁边。

为了方便交流，我爷给他买了一个本子，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我爷，把本子递了过去。

我好奇探头看了一眼，那张纸已经泛黄，纸张边缘也翘起来，一看就常常被抚摸。

不用猜就知道上面的内容，是哑巴叔想看一眼老婆孩子。

逢年过节，哑巴叔都会有这个要求。

一般我爷心情好的时候，就会答应他看一眼。

而我爷只有生意好的时候才会心情好。

但今年，店内订货爆棚，腊肉产量却没上去，我爷正不耐烦。 

见哑巴叔又舔着个脸过来请求，他撒气道：「明天，你要是能给我今天两倍的腊肉，我就答应你。」

「你也知道你老婆欠了我多少，不计前嫌收养你们一家已经是我仁慈。现在店内缺的活明天就给我补上，你的老婆孩子我准许你们今年团聚过年。」

我爷这么说，哑巴叔欣喜若狂，猛点头表示自己可以做到。

他这个原料既然敢这么保证。

我爷这才眉头舒展，指了指后厨，让哑巴叔马上开工。

待哑巴叔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我爷直接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也不避讳我。

「死哑巴攥着力呢，被我逼出来每天还能做双倍的货。」

「那俩干吃饭的也不能不干活，过年你们把她们带回来，我们得让她们全家出效率。」

听得我都心疼哑巴叔。

什么他妻儿欠了我们家很多赌债，这都是谎话。

哑巴叔被骗了。 

哑巴叔不是人类，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年去云南的姑奶奶一家靠在当地贩卖腊肉发财后，我爷羡慕去取经。

没几天就带回了三个哑巴。

两大一小，都瘦骨嶙峋的。

眼眸里透着蠢钝和怯意。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

我爸妈正在撕逼吵架，看到我爷带回了三张口，脸都绿了。

没想到我爷拉着我爸妈他们进了房间，一晚上，他们就态度大变，同意我爷收留哑巴叔一家。

但是，不让他们一家住在一起。

哑巴叔跟着我和爷爷住在乡下做腊肉加工工坊。

哑巴叔的女儿和老婆则被我爸妈当成帮工，带到了县里开腊肉直营店，在那店里做商品打包的活。

一家三口，在我们家靠当牛马，赚吃喝。

神奇的是，爷爷虽然在拓建老宅的基础上搞了个蛮大的肉类加工点，但是我家不怎么买肉。

我们只要每天给到后厨五十斤大料和两百斤炭火，第二天，油润咸香的三百斤腊肉，就整齐划一摆放在案板上。

我怀疑哑巴叔是个魔术师，那些腊肉都是他一个人在后厨变出来的。

但爷爷不肯告诉我秘密。

只是叮嘱我，不许靠近哑巴叔。

但相似的在家中被欺辱的经历，以及温和的性格，让我不由自主靠近这个沉默的男人。

他比我爸更像我爸爸，更比我爷爷待我好。

他不会打我，不会给我喝馊水。

不会每天说我是个贱丫头，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他识字，耳朵能听。

虽然讲不了话，但是会用写写画画的方式跟我表达。

他说我和他的女儿年纪差不多，看到我总会想到他的女儿。

他会在爷爷开着三蹦子出门送腊货的时候，将自己省下来的吃的，或者藏起来的一两斤腊肉，拿到村里的小店兑换零食给我。

他还给我买铅笔，买本子，努力跟我表达必须得读书。

他好的不像一个正常人。

所以再听到爷爷还拿他妻儿骗他出货的时候，我不想再沉默下去。

我敲开了厨房的门。

哑巴叔举起了他的本子问我：「怎么了？」

我强忍住自己心里的恐惧，把从我爷那里听到的计划，全部告诉了哑巴叔。

哑巴叔听完沉默了很久，我也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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