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江春入旧年（1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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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第一次见到我时，我正倒挂在巷子口的大槐树上，手中拎着我的脑袋来回荡。

她被吓得哭了整整三个时辰。

后来我嫌她太吵了，又飘过去哄她。

她举着手里的平安符哭得更厉害了，「别吃我啊！我的肉最难吃了！」

姜瑶是第二个能看见我的人。

第一个是住在巷子口的老头，可惜他是个哑巴。

他总是一脸幽怨地看着我，好像我生前欠了他好多钱。

他倒也不怕我，就天天蹲巷子口看着我挂在大槐树上跟个猴子似的荡来荡去。

他前几年就已经不在了。

去世的时候没人发现，还是我使劲抖动槐树叶子才引人过来的。

老头一直一个人住，也没有亲人，所幸有好心的邻居们给帮忙安葬了。

他走了后，我很寂寞，没有能看得见我的人了。

直到姜瑶搬进巷子的这一天。

当时，我正挂在槐树枝上往下做拉伸运动，脑袋不小心掉了，我干脆直接用手抓着。

荡得正起劲，就听到身后震天响的哭声。

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姜瑶冲着我的方向哭得撕心裂肺。

「你不要吃我啊！」

我很激动，终于又有人能看到我了，便冲她灿烂一笑。

她哭得更厉害了。

忘记了……脑袋还在手里提着。

我把脑袋安好，试着跟她打招呼。

「哟，小丫头～」

她拔腿跑进了里屋。

正是先前哑巴老头住过的房子，闲置了好几年，院子里长满了野草。

姜瑶刚跑进去就撞上了吐着信子跟她打招呼的竹叶青。

她又连滚带爬地往外窜。

门一开，我坐在槐树枝上朝她歪头一笑。

姜瑶快被吓疯了。

进退两难。

她窝在门口哭得昏天黑地。

吵得我脑袋嗡嗡响。

我好言好语哄了半天都不见效，她一边哭一边举着手里破旧的平安符大叫：「我的肉又干又柴，一点都不好吃，你不要吃我啊！」

我恼了，索性飘到她跟前，恶狠狠道：「再哭就吃了你！」

哭声立止。

小姑娘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又怕又不敢出声，脸颊鼓鼓的，像个肉包子，有点可爱。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我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我居然可以离开大槐树三步以外了！

自有意识起，我便被困在此处，活动范围限于树周三步，三步之外，咫尺天涯。

我一时顾不上蹲在角落里的姜瑶，抬脚就往外奔。

这么多年一直被困在这里，快要憋死我了。

往外跑了几步后，又重新被拉了回来。

我没泄气，换了方向继续尝试。

挨个试了一轮后，我绝望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活动范围的中心的确不在老槐树上了。

换到了姜瑶身上。

姜瑶此时已经不哭了，眼睫毛上挂着些泪珠，困惑地看着我四处乱窜。

「我听人说过鬼打墙，还没见过你这样鬼撞墙的。」

许是感觉到我并无恶意，她看上去没有那么怕我了，都敢开口跟我讲话了。

我盘腿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小丫头，往后我都得跟着你了。」

这下换到姜瑶绝望了。

夕阳下安静的小巷子口，突然爆发出一个六岁小姑娘绝望的怒吼。

「什么狗屁平安符！一点都不灵！」

姜瑶说她是来寻恩人的。

我回忆了一下哑巴老头的模样，告诉她，恩人可能已经不在了。

她摇头表示不信。

她攥着手里的纸条，「这是阿娘打听来的住址，我找人问过了，就在这里。」

我有些头疼，「那你阿娘呢？」

她突然垂下了头，过了会才小声道，「病死了。」

我一愣，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太妙。

「那你的其他亲人呢？」

「我没有其他亲人。」

我抬脚就往大槐树上蹿。

开玩笑，看这情况老天是想让我给带孩子。

一刻钟后，我被迫坐到了院子里。

以姜瑶为中心，我的活动范围限于三丈之内。

嗯，跟之前相比确实大多了。

真棒棒呢。

迫于我的阴气压制，院子里的竹叶青很快退了出去。

小姜瑶望了望满院子的杂草，开始吭哧吭哧地割草。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还挺能干，愣是赶在太阳下山前把草割得七七八八了。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一脸骄傲地跟我炫耀：

「以前阿娘在的时候都是我帮她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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