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穗穗照花红（1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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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第三年，我的夫君崔峙从龙有功，一跃成为朝中新贵。

新帝允他一个恩典，他不贪富贵，不求权势。

只要了一个人。

当晚，他前头那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便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别院。

我吵过，闹过，却听他私下与同僚道：「阿穗到底出身低贱，粗鄙难言，实难当得相府主母。」

那之后，我平静接受他要抬青梅为平妻，不争也不抢。

崔峙满意于我的温顺。

「如今我已位极人臣，又得你与暮胭为妻，方觉人生小满。暮胭自小被家中娇养，与你大不相同，日后你要多让着些。」

他不知道，我要回家了。

他得到的一切，我都会连本带利地收回。

临近年关，宫里赏了江南新贡的浮光锦下来。

崔峙只看了一眼，就叫了身边的小厮。

「送去溪山别院。」他顿了顿，「不要让夫人知道。」

屋内，崔峙的同窗好友陆兆笑起来。

「看不出来，崔相还是个惧内的。」

静了一瞬，崔峙语气淡淡道：「前些日子，因着暮胭的事，阿穗与我起了诸多争执。她出身乡野，闹起来不管不顾的，只怕传出去不好听。」

陆兆又笑一声，不甚在意。

「既如此，你就该放下身段哄哄嫂夫人。女人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你尽着送，总有一样喜欢的。那浮光锦你不是得了三匹，留一匹给嫂夫人便是了。」

崔峙有些迟疑。

「阿穗哪里懂这些衣料，给了她只怕也是牛嚼牡丹。暮胭是世家贵女，自小吃的用的都是第一等，也衬得起浮光锦。」

他沉吟片刻，叫住了小厮。

「送完料子回来去东街马二烧饼铺给夫人买两张炊饼，就说是我特地着人天不亮就去排队买的。」

天色阴沉，隐隐酝酿着几声闷雷。

我站在廊下，惶惶然不知身在何处。

原来，在崔峙的心中，苏暮胭配的是浮光锦，而我，只需两张炊饼就能哄好。

恍惚间，只听崔峙的声音似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阿穗到底出身低贱，当初在凉州时便也罢了，如今回到上京实难当得起一府主母。

「此番归京再见暮胭，我虽对她恨过、怨过，也忍不住去想，若当初未生变故，那我与她，又是何种光景。」

全上京无人不知。

年轻有为的崔相，与那苏家小姐苏暮胭，曾有过一纸婚约。

若不是后来崔家落难，崔峙流放凉州，二人实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苏暮胭在崔峙离京那日，让身边的丫鬟送去了退婚书。

谁又能想到，昔日落魄的崔家公子，再归京时竟成了位高权重的天子近臣。

满上京的人都在笑苏小姐有眼无珠。

更何况，苏暮胭的夫君死在大军临城那一日。

她一介弱质女流，又如何撑得起一府门楣。

谁也没想到，崔峙却用自己的从龙之功，换了一个苏暮胭。

这出痴男怨女、虐恋情深的戏码，直教整个上京都津津乐道，兴致盎然。

我神思恍惚回到院中。

丫鬟芸豆迎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神色有些古怪。

「夫人，这是今晨溪山别院送来的。」

回到上京之后，新帝赐了崔峙一座大宅。

崔峙亲自画了图，在后院僻静处比着我们在凉州的小屋，另建了间一模一样的。

任谁知道了，不说一句崔相深情。

我曾经也以为，他如此用心，是因为对凉州那一段日子无比珍惜，也是对我的爱重。

而眼下，我看着被奇珍异宝堆砌着的溪山别院，终于明白。

不过是在崔峙心中，我只配那一间茅草屋罢了。

「我原以为能在凉州那个小地方哄得他成了婚的，必定是个绝色佳人，如今一看，未免也太普通了些。」

传闻中的上京第一美人，穿着一身灿若烟霞的海棠飞艳罗裙。

外头罩着一身油光水滑的狐裘，更衬得眉眼清艳姝丽。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眼波流转。

「你以为崔郎真的爱你么？」苏暮胭笑意盈盈，「你连我的替身都算不上。」

我将她早上送来的缃色肚兜扔到她面前，语气平静。

「他将你养在别院，让你从名门贵女沦为外室玩物。我原以为，你这样的女子，该是有些气节的。」

苏暮胭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笑得满头珠翠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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