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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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佳灵骨子里是任性的。

她确实没骗我，婚礼也好，婚服也罢，都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这场成亲宴办的浩大，她把我的尸体放上凤位，丝毫不顾朝臣们的窃窃私语。

反正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些什么，刘丞相一党的尸体，还在城郊发臭。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能感觉到我的魂体越来越淡，而魏佳灵还沉浸在梦里。

她把寒玉放我嘴里，每天抱着我的尸体同吃同睡。

我有种预感，在不入土，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可惜我什么也做不了。

…

转机出现在一个夜晚，先生进宫了。

本来以他幕僚的身份，不能面圣，可他用的理由，是给皇后娘娘请安。

魏佳灵欣然应许，仿佛得到了夫家的认可。

先生跪在地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魏佳灵一本小册子。

我凑近了看去，小册子边角微卷，泛着褐红，是我行军时随身携带的记事册。

魏佳灵很满意，略略翻看一会，双眸含笑地问先生要什么封赏。

先生说：“请陛下准许死者入土为安。”

魏佳灵的脸冷了。

空旷寂寥的大殿里，宫灯明明灭灭，似风雨欲来前的死寂。

一时间，只剩下魏佳灵翻书的声音。

然后，翻书声音也停了。

魏佳灵呆呆地看着其中一页，不动了。

我凑过去看，那是我年少时，深藏着的春心萌动。

［三月初九

娘娘也太高估我了，我怎么能带好公主啊！她跟着我们军，真的没问题吗？］

［五月二十

公主都学会带兵奇袭了，就是和蛮子打仗太危险了，］

［六月十五

想什么呢萧宇泽，公主好心帮你擦药而已，擦药！你这荒***脑子对得起皇后娘娘吗？］

［九月初一

又要打仗了，蛮子好像发现上次搞奇袭的是个姑娘了，我得找个理由把佳灵送走，对了，她上次还拿军粮里给我开小灶。］

［九月初三

我把佳灵赶走了，理由是偷窃军粮，她好像要哭了。别怕，佳灵，我给你安排好了身份，以后在田间，你也可以做开开心心的小公主］

［十一月初六

今天是停军的第三天了，佳灵又回来了，从雪里爬回来了！笨蛋！蠢货！谁要和她同生共死啊！她真不知道她的命是多少人换来的吗?］

［可我有点开心啊！我一定是疯了！］

［十一月十四

我把公主送去***了，蛮子喜欢女人，不会仔细搜那，还有***看着，佳灵不会再回来了。］

［佳灵，别怕，等我把蛮子赶走了，就娶你回家。］

［二月初三

我好像娶不到佳灵了，她穿着龙袍，还是那么美，那么威严，终究是我不配她。］

…

魏佳灵的手在［不］字上摩擦，仿佛这个字模糊了，一切就变好了。

“陛下，”先生说：“五年前侯爷告病归田，修养生息，还有一线生机，可那时天下初定，京城云诡，他放心不下你，执意留下。

“功高盖主，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如今这结局，也是完满。”

“陛下若真敬他一份，就请让忠骨安息！”说着，先生的声音软了下来：“也算，还了他多次救驾的恩情。”

魏佳灵死死地抱住我，不说话，固执地像个被抢玩具的小女孩。

先生站起，清冷的脸上染上薄怒，眸子像两把出鞘的剑，冷笑道：

“陛下，你知道吗？将军当年为了救你，被箭射穿了心脉，我好不容易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可他在床上躺了不到两月，又不得不爬起来处理你假传军令带兵袭营的事，后来，一拖再拖，他的心疾好不了了。”

“再后来，他为了保你，自己穿上女装被胡人追杀到不得不解散军队，你却怨他送你去了***，不顾你的清白。”

“清白?也是，您是高贵的公主，您的清白，多值钱呐！值钱到你封他个好笑的不义侯，这么多年不断给他找事，现在，他死了。”

“您又来装什么深情?来搅和他的轮回路。”

“活无顺遂安乐，死无葬身之地，陛下这爱，还真让人不可思议。”

“他拉一支队伍，打跑了蛮夷，他立于朝廷，世家就不敢放肆，他是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与他成亲，您配吗？”

先生好久没有说这么尖锐的话了，他在我府里当了太久的幕僚，到让人忘了，他曾是一人一骑独守孤城的世家公子，是个能在肮脏土里开出荆棘花的少年。

说起来，如果不是顾及我，他入朝，怎么招也是一代名臣。

是我对不起他，这人情债，恐怕只有下辈子还了。

魏佳灵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只说了一个字。

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