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天上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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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庭院中身着青衫的男子抬头望着天边的明月，目光深远，却难掩悲伤，似是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

原来这人正是如今的吏部主事文言敬，五年前平叛有功，又有宁远侯作保，再加上如今官家重掌权柄，重用这些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如此文言敬在吏部倒也是如鱼得水。

“大人？”那小厮见大人并未听到他的话，又斟酌着唤了一声。

文言敬回过神来，径自又斟了盅酒，一饮而下。

都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为何，他这酒，却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难受，心里的那道人影愈发的清晰，好似就在眼前，可他知道，一切都是幻影。

是自己自卑懦弱，明知道配不上那个最好的姑娘，却还是妄图用阴私手段逼迫老师同意他们的婚事。

是自己利用她的纯善，妄想左右逢源，才给了顾廷烨可乘之机，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

“再拿一壶酒来，”自那日之后，她，从来不曾入过自己的梦，应该是恨自己的吧。可三清观再见，她说，过往的一切她都忘了。

杯酒入喉，文言敬苦笑出声，“忘了？怎么会忘了呢？”

那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盛家的院子里，那个丢了帕子眸中满是惊恐的小姑娘，那个怯生生望着自己，见自己将帕子挂在树枝上难掩欢喜的小姑娘，那个在乎自己，尊重自己，从来不会看轻自己的小姑娘。

自己曾经拥有过她给予的最纯真的感情，又怎么会忘呢？

“如兰，如兰，我，我宁愿你怨我恨我，也不愿你忘了那些曾经。”文言敬低声呢喃着，“起码，你，还是记得我的。”

眼泪混着酒水倒入口中，心中的涩然愈发明显。

醉吧，只有醉了，才能看见她。

“如兰，如兰，”他猛地抬头，好像看见了那个满眼都是自己，言笑晏晏叫着自己“敬哥哥”的姑娘。

踉跄着起身，他想去拉那个姑娘的手，想同她说，他后悔了，他知道错了，不要，不要忘了他。

倏忽之间，那道身影似乎变成了一双璧人，他见过的，樊楼之下，小公爷仔细的搀扶身旁有孕的妻子，二人相携着往集市里走，低眉浅笑间满是温情。

那时候，他就在想，若是，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办下那等错事，那，她身边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自己会三媒六聘迎她进门，将汴京城最好的话本子送到她手里，同她生儿育女，一辈子相守相依。

可，自己若是不同顾廷烨联手，若是不搏一把，凭自己贫寒的出身，又有什么资格能娶到盛家嫡出的姑娘呢？

错错错，好像无论如何都是错。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认识，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捡起那条手帕，从一开始就不该陷进那双纯真无邪的双眸里。

是自己不该肖想那轮天上月，不该妄想拥月入怀，不该企图掩去月华的光辉，好将她私藏入怀中。

他想起今日集市上的那个小女孩，轻轻拽着自己的袖子，一双眼睛柔柔的望着自己，同当初盛家初见那个姑娘时一样，她们的眼睛是那样像。

一眼，自己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的女儿。

果然同她娘亲一样，喜欢吃糖葫芦。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吃着糖葫芦，那时候他便想，若是，若是这是他们的女儿该有多好。

可自己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拥月入怀呢？

他只能掩在黑暗中，偷窥着那一家三口的美好。

“盛大娘子安好，”他还是忍不住出声，即便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可还是想在中秋月圆之夜同她诉说自己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