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开出的花（2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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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再说身体有点残疾搞不好还更会疼人呢。”

听着舅妈的话，突然有个响雷在我脑中炸开了。

我才18岁，就要跟一个从未蒙面的人定亲了吗？我想不通，舅舅从小一直疼我，但是他现在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不愿意抬头看我一眼。

“卓尔，上次地产老板资助你的学费也花完了，我跟你舅舅也就这么个情况，你是大孩子，要体谅我们的难处。”

舅妈说着将我带回家的填报志愿书收起来了，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晚上等舅舅舅妈睡下，我躺在行军床上，双眼瞪着天花板，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忘不了地产老板的儿子将装着钱的信封交到我手中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人生头一回品尝到手心向上的感觉。

我忘不了舅妈拿到厚厚的助学款后急忙去家电城买了一个冰箱的开心笑容，全然忽视了这是用我的自尊换来的。

我忘不了舅妈的小儿子半夜起床撒尿，因为在黑暗中撞到了我的行军床，一气之下全部尿到了我的被子上。那晚我只能躲开湿湿的尿液，蜷缩在行军床的一角。

就这样，走马灯一样的人生在我脑中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穿好衣服收拾好家务，迎着朝霞我第一个来到了学校。

趁着教室还没有人，我将我的遭遇，将我的愿望写成了长信，期待着等会上课间隙可以将它交给校长，我想去问问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继续读书。

我要考大学，读大学是我唯一离开牢笼，开启新人生的桥梁。如果想离开这里，只有考出去。

在将信纸装进信封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将它拿出来又誊抄了一份。

在写信的过程中，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中年男人尴尬又无辜的样子，又出现了男孩不可一世的神态。

这个清晨我写了两篇万字长信，一封写着校长亲启，另一封我在信封上写了——张秘书收。

我将18年养成的自尊双手奉上，在求生面前，自尊心毫无价值可言。

3、

高考结束了，收到高考成绩的那天我兴奋的跑到树林里大喊大叫了一场。

一年半，这一年半的压抑只有我自己明白，不敢哭不敢笑，学会了看人眼色行事，将自己彻底改造成了一个透明人。

高考超常发挥，我用努力改写了自己的命运。

在爸妈的坟前我哭到浑身发麻，大脑缺氧。这一年半的苦，在这天彻底释放出来，我多希望这个大汗淋漓的夏日可以覆盖掉一年前屈辱的记忆。

但是事实却比电视剧更加狗血。

在我发泄完回到舅妈家的时候，看到校长还有班主任坐在家里。

因为我的分数很好，他们代表学校来慰问，也想问问我签了哪所大学。虽然县城里的人对舅妈的事迹早有耳闻，但是他们抓错了重点。

我获得资助，舅妈可以拿到钱。

我去读大学，舅妈不仅拿不到钱还要往外掏钱，她怎么会肯。

“校长，我没文化也不懂，你们既然想让陈卓尔接受采访，为什么不给她钱？”

“虽然不是高考状元，作为你们学校的优秀学生，给点奖励不过分吧。”

“她是没钱去读大学，不代表她以后没出息，万一以后光宗耀祖了，还不是咱们学校教导有方？你们现在给她奖金，以后她能还你们一幢楼。”

校长和班主任被舅妈吓走了。

我只感觉方才所有的开心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了，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的油渍，像是希望用眼神把它们化开一样。

“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考那么高的分数有什么用？”

“咱们又不读大学，还死命的学个什么劲？读书能换钱吗？读大学能当饭吃吗？书都白读了。”

“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我发誓不再花你们一分钱。”

“你想的美，又读书，又贷款，还打工？助学贷款的钱不要还吗？你现在出去打工赚了钱就都要交给我们。你去读书，等你读完要等几年不说，工作了要先还国家贷款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舅舅……等我大学毕业了，我一定好好孝顺你们。”我试图让舅舅抬头看看我。

“叫舅舅没用，要不是看在你舅的面子上，去年我就让你出去赚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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