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之家（3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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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姐很瘦很轻，我一个人就能扛起来。

我给她换了一身她从前最喜欢的红裙子，拿帕子擦干净她脸上的污秽。

她好像又变成了从前那般漂亮自信的样子。

我奶让我把她扛到后山野坟堆，随便埋了。

可我舍不得，找了一块靠水的地方给她埋了。

我姐以前读书时，就喜欢坐在水边。

她背英语单词的声音很好听，又清晰又嘹亮，余音好像能绕着水边的洋槐打着圈。

我就傻乎乎地在旁边，一脸崇拜。

那时候，三姑奶还没有登过门。

阳光照在她脸上，折射着她自信的笑容：「小妹，等我考上大学，我一定来接你，离开这个穷山沟。」

「考上好大学，就能找到好工作！有了钱，姐给你买糖吃，给你买裙子！」

「小妹，他们都不如我！你信不信我，我一定会成为县里的高考状元！」

姐，我信啊，这世上，我最信你。

所以，你快带我走啊好不好？

06

我爸从镇上回来才知道我姐没了的事情。

我爸不停抽着村长之前送的软中华。

这在村里是极稀罕的。

太阳落了，他就坐在人来人往的正门口，眯着眼睛猛嘬一根，全村除了村长，就只有我爸能这么奢侈。

不知道羡慕死多少老少爷们。

我妈摸着肚子，安慰我爸：「死了就死了吧，天天看她那张丧气脸，我胎气都不稳了。

「咱们这几年也赚不少了。再说，不是还有招娣呢？让她接她姐养那破虫子。

「退一万步，咱搬去镇上住，这钱也够买套房了。」

我爸啐道：「放屁，就招娣那个猪脑子，每次考试还不如金宝！还敢现眼？

「难怪人都说，娘们儿眼皮子浅。

「没地，就是没根！和没儿子一样，是绝户，对不起祖宗！

「没地，你吃喝靠西北风啊？！你住天上啊？！你死了埋水里啊？！

「臭娘们，嘴里没一句我爱听的。

「这胎要还是个没把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妈撇嘴：「三姑奶说了，我这胎准是儿子！」

我奶一听到三姑奶，似乎想到白天三姑奶说她损阴德的难听话，突然火大了起来。

抄起扫帚就要打我妈撒气。

我妈却不像从前一样受着，她挺着肚子朝我奶硬气地咧嘴：「有本事朝你金孙身上抽哇！」

我奶泄气，眼骨碌一转，转身看到我，直接跳着脚就撵了过来。

我被打得浑身不是青就是紫，深夜跑到水边找我姐哭诉。

我姐死了，可我不怕。

她是这世上唯一关心我的人。

对我来说，活着的那些，才可怕。

我正淌着眼泪，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黑影也朝着水边赶来。

她朝着我姐的坟堆，絮絮叨叨地拜了又拜。

等她走后，我才从坟堆后面爬了出来。

然后轻声歪着头说：「姐，你都听到了吧？她现在很怕你呢。

「原来，那人说的，都是真的呢。

「她会是第一个，对吗？」

07

三姑奶死了。

尸体被人发现时，已经在水里泡肿了一倍。

三姑奶那八百年也不回来一次的孝子贤孙，齐聚一堂，商量三姑奶老屋的所有权。

唢呐吹起，唱大戏的演员穿着暴露，猥琐地扭动腰肢，打情骂俏，唱着黄词艳调。

满村的男女一脸兴奋地伸着脑袋看，就像下雨前，在水面上张嘴的胖头鱼。

我奶看着那口红皮棺材，眼里羡慕得直放光，前面那个瓦罐，是留给三姑奶的孙子天赐摔的。

她眼神恨恨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甩手就是一巴掌，可我没躲。

「烂裤裆的玩意，养你有什么用！」

我捂住肿起来的脸，呜呜地跑开。

却在看到三姑奶的孙子天赐时，换了一个表情。

我姐第一次高考那年，三姑奶领他进了我家门，成了我第一个哥哥，也是全村第一个高考状元。

他现在马上要从名校毕业，据说已经在城里买了房，谈了女朋友，安排好了工作。

他在我家时，就爱半夜往我屋里钻。

被我姐一次次大棒子打出去。

我奶护在天赐前面：「你动一下俺天赐孙子试试？不识好歹的浪蹄子，不勾搭男人你就痒痒!」

我去扯天赐的白孝麻衣，一脸娇羞：「哥，你是不是把招娣给忘了？」

天赐正嬉皮笑脸地和村里几个年轻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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