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节 沾风雪（1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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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维明走的那天，夏日蝉鸣正盛。

艳阳高照，少年翻过高高的围墙，来到我的窗前。

他说，等到春花谢，雪满园，他便回来娶我。

他没有食言。

平城漫天飞雪那日，他一身笔挺军装，自远处打马而来。

脚踩满地落红，一剑洞穿了父亲的心脏。

周维明是我的未婚夫。

儿时便定下的。

我父亲从小家境优渥，又喜行侠仗义。

年轻时从贼寇手中救下一人，两人性情相投，便结为兄弟。

那人长我父亲三岁，为兄。

父亲承继祖业经商，那位伯伯孔武有力，便从了军。

后来乱世，这位伯伯四处征战，竟成了一方将领，平城人称：周大帅。

周维明便是他的儿子。

我出生那年，周维明五岁。

听闻是个闺女，周伯伯乐不可支，当即便为我俩定了亲。

周维明对我极好，伯伯也疼我，这些年里，我待在周府的时间比自己家都多。

虽是乱世，但平城是还未被波及的宁静。

我和周维明时常一起玩闹，一起逛百货大楼，一起听曲儿看戏，一起骑马射箭，我开心极了。

十六岁那年。

我告诉父亲，我喜欢周维明，我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父亲摸摸我的头，既开心又忧愁，叹息道：「我们阿衿长大了啊。」

第二天，父亲独自去了一趟周府。

回来后便心事重重，叹息不断，竟然叮嘱我以后不要再去周府。

我不明所以，开始吵闹，只是怎么闹，他也不肯说明原因。

我当然不会同意这样无理的要求，老想着偷跑出门，便被关了禁闭。

直到半月后，父亲外出。

周维明才来找我。

他翻了好高一堵墙，来到我的面前，气还没喘匀便拉住我，眼神坚定：

「阿衿，我要去做一件大事，如果我回来了就代表胜利了，那时我就娶你，好吗？」

我被惊得连退两步，满脸通红：

「你你你……」

周维明重重地抱了我一下：「春花落尽，雪满林园时，我便回来。」

说完便翻身打马而去，留下那句「等我！」在空中飘荡不休。

周维明走后，我时常红着脸望着远处的山脉发呆。

想着是什么样的大事。

想着周维明什么时候回来。

天真无邪的少女总以为未来都是光明都是坦途。

人间哪有什么坏事儿呢？

所以，我听不见父亲一日比一日重的叹息，也丝毫不懂他的忧虑。

周维明走后的第二年。

局势恶化，大片大片的地区沦陷。

父亲说，宜城沦陷了，下一个，就是平城。

他让我撤离，我问：「父亲你呢？」

父亲笑了笑：「祖宗的基业都在此，总不能全都一走了之。你们先去安置好，我随后就来。」

我摇摇头：「你不走，我也不走，何况我答应了周维明要在这里等他的！」

无论怎么劝，我都不听，从没对我红过脸的父亲，第一次打了我巴掌。

儿女都是父母的债。

在我不吃不喝一天后，父亲又来向我赔罪，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担忧。

那时，我得意扬扬地想着，还是这招好用。

后来，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样后悔过。

宜城沦陷后的第二天，日寇就攻下了平城，并进行大规模的洗劫。

踹开我家大门那天，正是冬至。

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他们搬空了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正当父亲还在暗自庆幸鬼子没有一把火烧了老宅时，他们发现了藏在柜子后面的我。

我的瞳孔映照出父亲惊惧交加的脸，我被拉扯，被拖拽，我尖叫哭喊，父亲一次又一次地扑上来，刺刀一刀又一刀地落在他身上。

我看到父亲的表情，他好痛。

他们好像在逗弄一只狗，就是要那狗痛，越痛他们便越兴奋。

我哭着喊着：「别过来了！父亲！求你，求求你！」

父亲的速度一次比一次慢，眼神却一次比一次坚定。

我终于读懂了，可惜已经太迟。

我被拖出阁楼，拖出厅堂，拖出大门。

父亲跌跌撞撞地追着。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

明晃晃的尖刀从父亲的身体穿过，一次比一次用力。

血，好多的血，白的雪，红的血。

我再也喊不出来一声。

我在一阵阵刺耳的笑声中，麻木地朝着父亲的方向挣扎着，爬着……

稍微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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