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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苍茫,相思湖中央的小船浮动摇摆,荡起水面圈圈涟漪。夕颜微微低下身子,钻进了船舱内,稳稳地坐在了那人身旁。
“你来了?”船舱内的男声一如既往的熟悉。
“嗯。”夕颜微微颔首,眉眼之间隐藏起的笑意随着那声低沉的询问渐渐化开,粉面含羞,盈盈一笑,莹白如玉的指尖不自觉搅动着手中水蓝绿的丝绢。
月凉如水,银辉跃动在湖面上,熠熠生辉。
夕颜低眸不敢看他,寂静的船舱里仿佛都能听到她紧张的心跳声。
今年,他会是来带自己离开的吗?夕颜心中暗暗地想。
当初他将自己独自一人留在了戏楼子里,夕颜本已是心如死灰,岂料却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九岁那年寒衣节的当日,戏楼生意实属清冷。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一向抠搜的戏楼楼主竟好心给了众人一天的假期,并私下交给了夕颜一封书信。信封落款处,镌刻古正的“伏冥”二字让心情沮丧多日的夕颜豁然开朗。
自此,九岁后的每一年,每逢寒衣节,夕颜都会收到伏冥的固定来信,邀自己去相思湖湖心的小船里相聚。
一年复一年,夕颜开始默默企盼起寒衣节的到来,企盼着当初记忆深处的那个强大清冷的身影的出现,企盼着他终有一日会带自己离开这腌臜折磨的戏楼子,从此一身清白,远走高飞。
可一年复一年,夕颜空怀着一腔欢喜,到底还是失望而归。
今年,夕颜十七岁,过了女子的碧玉年华,成为了戏楼子里的大师姐。按理说,夕颜也算是熬出了头,可多年来的执念却已经成了心结。
夕颜依旧执着,依旧心心念念地等待着伏冥带自己离开,仿佛这样的等待已经是刻在骨血里抹不去的习惯,哪怕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习惯当初是从何而来,因何而生。
伏冥一身素白,斜卧在小船的一侧,略显高大宽阔的身躯占据了不少地方,夕颜挤在小小的空间里,颇显窘迫逼仄。
“今夜的月色皎皎,可惜没有星辰浩瀚,不然也不失是一个好景致。”
月色辉照,洒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一湖水月镜花遥相呼应,游鱼细石,倏忽清寂。
伏冥仰身坐起,趁着月光,垂首看向船内来客,不由竟一时呆滞原地。
只见今日的夕颜远不同以往随意之色,蛾眉淡扫,朱唇粉腮,媚眼如丝,一番精心梳妆,一身碧蓝红罗袖烟衫,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媚而不俗,娇艳欲滴。颦笑举仰之间,浑然美得惊心动魄。
饶是伏冥见惯了绝色倾城,眸中仍是不由自主地闪过惊艳之色,暗自感叹一句:这些年在人间,她倒是出落得越发娇美了。
夕颜随着伏冥之言,仰头看向深暗的夜空,果然只一轮皎月高悬,别无其他点缀。
“朗月星稀也好,繁星满空也罢,自古美好多生于残缺,世事古难全。忘尘君也曾说过,凡事若是强求不过,也应当懂得放下,对吗?”
一声“对吗”既是问伏冥,亦是问夕颜自己。
夕颜扭头悄悄看向伏冥。或许,今年便是最后一年,最后还可以这样偷偷看他的一年,最后还可以来相思湖的一年,最后还可以怀抱希望的一年。
伏冥从美色中回了神,耳廓一时粉红,清咳两声,尴尬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夕颜闻言,愣怔片刻,轻笑开口:“没有什么,随口胡诌罢了。”
狭小的船舱里,一时寂静无语。
“最近,《痴情骨》可有什么消息?”
“伏冥公子,你可否……”
两人迫于情形,双双开口,夕颜却落了一拍,一时哑然。
“你想问什么?不妨先说吧。”伏冥退让道。
“倒也没有什么,和公子你想问的是一件事。”夕颜颔首,唇角轻勾,眉目间却有一抹难以排解的忧愁,颓然失落。
夕颜叹息一声,忍下心中忧虑,继续说道:“公子,四年前,你同我说过的痴情骨之事,可是真的存在?”
“有人找你问询此事?”伏冥不答反问,若有所思。
·
“痴情骨”原是《异生录》中记录的第三件神器。它凝聚了百万年前仙妖云成和魔妖鹤麒的强大妖力,两妖肉身虽败,妖骨却万年不灭。
然而百万年前,妖族一场劫难过后,仙妖族和魔妖族两败俱伤,云成和鹤麒所化作的痴情骨也随之不知所踪。
当初的屠戮战场如今早已化作沧海桑田,伏冥寻过多年,山穷水尽之时又在人间觅得生机。
有关痴情骨的下落一事还要追溯到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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