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女（1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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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

可我知道，老皇帝两年后就会暴毙。

他在临死前命我殉葬，我被活封入棺。

于是，在某个雨夜，我走进了岐王的寝帐。

1

昏暗的寝殿，老皇帝躺在明黄帐中奄奄一息。

皮肉松弛的枯手缓缓伸出帐子，攥住我手腕：

「待朕……走后，贵妃……来陪……朕吧。」

沉浸在陛下即将死去的悲痛中的我，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陪他？

届时我们阴阳相隔，我如何能去陪他？

腕间剧痛传来，帐子里的黑暗仿佛要将人吞噬。

下一瞬力道一松，那截枯瘦的手臂垂落在床沿，一动不动了。

我低头，泪如雨下。

大太监福全率先跪伏在地，高声悲泣：「陛下！」

皇后一身华丽明黄宫装，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扑在逝去的帝王身上哭泣。

就这一眼，令我心底发冷。

我突然明白皇上说的「陪他」是什么意思。

前朝旧规，无所出的宫妃均要为帝王殉葬，我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

殿中一堆孝子贤孙哭灵，我木然地跪在角落，心里像破了一个大洞，寒风呼啸，冻得人骨头缝都冷。

这贵妃做得，甚是可笑。

我做了五年的贵妃，满后宫的女人都恨透了我，当然也包括皇后。

陛下亲口令我殉葬，想必她痛快极了。

可是我未曾料到，她能做到这种程度。

殉葬当日，天气很好，碧空如洗。

我和十八位宫妃在朝露殿吃完最后一餐，众太监便端着鸩酒和白绫入殿。

「主子们，上路吧。」阴冷的声音响起。

殿中宫妃们顿时哭作一团，有人想逃，被太监们按回去强灌了鸩酒，很快，那妃子便痛得满地打滚，七窍流血而亡。

宫妃们一个个死去，有太监向我走来，我知是轮到我了。

我强忍心中惧意道：「请公公给我一杯鸩酒。」

鸩酒比白绫好，不到半盅茶的时间就能解脱，死状也比白绫体面。

这就是我的命，我认命。

那公公笑了下，朝后方招招手，有两个小太监悄无声息围上来。

他声音阴柔：「贵妃娘娘，这边请。」

我顿时毛骨悚然，后面那小太监我认得，是皇后身边的人。

皇后想做什么？

当我被两个小太监强行封入棺中时，我明白了皇后想做什么。

她不许我痛快地死去，偏要我受尽折磨。

我躺在漆黑狭小的棺材中，睁着眼小声哼着家乡小曲，一动不动。

她想看我痛哭流涕惊惧地死去，我偏不。

很快就死了，很快就解脱了，我这样想着。

然而等死是一件可怕的事，在无尽的黑暗和寂静中，我生出不甘。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任何一个人，我尽心尽力侍奉陛下。

为什么陛下命我殉葬，皇后恨不得让我以最痛苦的死法死去？

我伸手去推石棺，却无法撼动其一丝一毫，我没有水，没有食物，甚至连空气也渐渐稀薄。

不知不觉间我哭得气噎声堵，却越来越喘不过气，胸口像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长长的指甲早已划烂折断，纤纤玉指已然被磨出血迹，抠挠石棺的声音越来越小。

恍惚间，我回到了小时候，阿爹去湖州走商，说好回来给我带滚灯。

这次阿爹真的回来了，滚灯在黑夜里上下翻飞，其内的烛火却始终明亮，我幸福地投向阿爹的怀里。

真好，我没有被奶奶卖掉，没有进宫，没有当贵妃。

可是一转眼，抱着我的阿爹又变作了陛下的模样，他躺在幽暗的黄帐中，伸手抓我：

「……下来……陪朕。」

我惊恐地打掉他的手：

「不！不要！不……」

我猛然睁开眼，床帐内一片漆黑，陛下在身侧鼾睡。

我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而响亮的心跳声。

又是那个噩梦。

2

「娘娘，陛下命福全公公送来许多金银玉器、奇珍异宝，你去瞧瞧嘛，也让奴婢开开眼。」

丫鬟碧山奉上一盏茶，笑吟吟道。

我躺在美人榻上，拿着本游记，恹恹地翻看。

听罢只摇了摇头，如今，我哪有什么心思看珍宝呢？

近来频繁做噩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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