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1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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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雨夜捡到了一个少年。

他和我死去的弟弟同龄，我收留他，把满心的关切爱护都给了他。

却听到他跟霸凌我弟弟的人炫耀：「我快赢了，周澈的姐姐泡起来也很简单嘛，跟周澈死一样简单。」

重生后挽回了一切的我再次来到那个雨夜，决定与他就此陌路。

可雨夜里的少年却执拗到一遍遍乞求我：

「不想把我当成家人，那就把我当成一条狗，好不好……」

1

下班时我匆匆收拾东西离开，关系很好的同事问我要急着去哪里。

「看这天气，难不成接小男友？」

我摇摇头，懒得回应她的打趣。

同事来过家里几次，也知道我和顾尧住在一起的事。

尽管我再三强调只把顾尧当弟弟看待，也总是在别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哑声，索性算了。

不过我确实要去接他的。

电闪雷鸣，骤雨将至。

和我捡到他那天一样。

2

一年前我的弟弟周澈在学校天台跳楼身亡。

我是周家的养女，在我大学时，周父周母车祸离世，留下我和周澈相依为命。

周父当场死亡，周母送到医院抢救后无力回天。

周母弥留之际让我照顾好周澈。

她手一松，那张我钢琴赛的观礼请柬掉了出来。

而车祸的现场，正在礼堂的不远处。

他们苍白枯槁的面容被掩尽，我的原罪无处遁形。

周澈本就沉默寡言，那天之后，他不曾好声跟我说过一句话。

而自那天起，我再也不碰钢琴。

我逼着自己在周澈面前长成参天可依的模样，任凭他冷漠的目光像厚重的针叶林倾轧下来，将此前的我彻底埋葬。

周父周母一直隐瞒着公司濒临破产的局面，这样大的危机他们从来没有告知过我和周澈。

甚至背负着这样的压力，还要去我的颁奖礼。

愧疚之海无岸无涯，我无浆可依，似乎注定早该坠入无光的海底。

周氏作为周父周母经营一生的心血，迅速被人接管，破产重组，那些平日里面容和蔼的叔伯，目光略过我，盯着尚还不能担起什么的周澈，双眼中是狼一般阴冷的凶焰。

我不顾恩师的劝阻弃权，同时也放弃了大赛保送留学的名额，做着与钢琴毫不相干的工作。

工作的地方距离周澈的中学很近，我可以经常去给他送东西。

尽管他还是不肯跟我说话，我也坚持这么做。

我是他唯一的家人了，我会守着他。

这样过了几年，我已经习惯了忙碌到喘口气都是奢侈。

直到一通学校的电话打破了这一切。

「周澈的家长吗？您来一趟医院，周澈出事了。」

噩耗霎时来临，将我浑身的力气卸尽。

警察问话时透露说根据校方提供的证据，他是因为喜欢的女孩才想不开的，对方在国外无法联系。

我第一次得知这些事，问话的人看了随口说：「毕竟养父母不在了，不是亲的，生疏了也正常。」

还有人因为我对周父周母的称呼，说果然是领养的，连声爸妈也不肯喊。

可他们不知道，早在福利院的时候，周家领养我的唯一要求是不许我喊爸妈，因为怕周澈觉得爸妈被抢走。

周家出事后，我每天都送周澈上学，撑着常常加班的疲倦身体给他准备早晚餐，在自己最穷的时候也没有省掉他的一双球鞋。

可他还是怨我，连跟世界告别的理由都吝于留给我。

我陷入了一种连自己也反应不及的混沌中，起身才看到手掌被我自己掐破了，旁人的惊呼声顺着掌心滴答而下的鲜血越来越大，我却木然盯着鲜红血肉里的森然白色。

我被送去进行特殊治疗，听说这是严重的心理问题，很多痛失至亲的人都会出现。

不知道煎熬了多久，病情反复难以治愈。

一闭上眼，就是周澈冷漠望着我，从天台一跃而下。

直到半年前那个雨夜，我在路边捡到了被霸凌至头破血流的顾尧。

他轻描淡写说着无依处境和欺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

「姐姐，我认识周澈。」

他说他在家长会上见过我，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就因这句话，我收留了他。

我暗地里调查着周澈死亡的真相，比起校方口中那个毫无依据的理由，我查到欺负顾尧那群人从前跟周澈的往来更密切。

我想搞清楚周澈的死因，也不想让顾尧成为下一个站上天台的人。

3

雨越来越大了。

我到顾尧平常兼职的便利店，没有找到人。

正准备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忽然看见斜对面的餐厅橱窗里，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顾尧。

而他的对面，正是他们学校里那群霸凌者。

我整颗心一下吊起来。

顾尧家里没有给他撑腰的人，搬来跟我住以后，情况好了很多。

看样子，那群人又找上来了。

我撑着伞，一步步靠近。

他们所在的地方靠窗，我走近还来不及喊顾尧，就见他那张素来平静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乖戾的笑。

是与我相处这半年间，未曾有过的一面。

我恍然怔住，因而也忘了喊他。

下一刻，他的声音透过雨幕清晰传到我耳边：

「你是说周澈的姐姐？」

他很快笑了一下，称得上轻佻。

「我快赢了，周澈的姐姐泡起来也很简单嘛，跟周澈死一样简单。」

4

轰隆。

电闪雷鸣。

亦是我心墙坍塌的声音。

我煞白着一张脸，怔怔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定住。

感受到我这边强烈视线的顾尧缓缓转头，与我对视的瞬间，眼中迸发出无处遁形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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