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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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人群中，我一眼看见了安静作画的男人，怎么又瘦了。

“一张肖像多少钱？”

我坐在画画摊位前的矮凳上委屈的问。

顾小北抬眸看我，眼神里蕴藏了太多情绪，几秒钟后收敛了起来。

“十块钱。稍等几分钟，就能画好。”

“你包里不是有现成的吗？还用现画吗？技术可真差。”

顾小北努力维持镇定低头不语。

周围的人以为我是来找茬儿的纷纷向我开火。

“你这小姑娘，看着挺有素质的，怎么为难人家一个残疾人呢？”

“就是的，残疾人挣点钱多不容易，你赶紧走，别在这捣乱。”

“小姑娘，你有点钱鼻孔朝天了，知不知道‘老弱病残孕’是弱势群体受社会保护啊，我们可不惯着你恃强凌弱啊。”

一声声的残疾人，像一把把刀子刮在我心上。

顾小北对此却习惯了般置若罔闻。

突然，我读懂了他无声的眼神。

他在说：“看见了吧，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如此残忍，如此现实。

我摇摇头崩溃的哭。

“他不是残疾人，他不是残疾人。”

顾小北忽的站起来抬起我的头，赤红着眼将没有手的右胳膊贴在我眼前。

“我就是个残疾人，看清了吗，需不需要我出示包里的残疾证，林真真，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小北，你怎么了，呜呜，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不是顾小北，你把我的小北还给我，我的小北不会这样凶我的。”

围观的人渐渐发现事情和他们想的不一样，七嘴八舌猜测着讨论了起来。

顾小北快速收拾好画摊的东西走出了人群。

我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

“够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画那么久手疼不疼，我给你捏捏吧。”

“林真真，你听不懂普通话吗？”

“嗯，听不懂，你能换成粤语吗？”

顾小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无奈的说：

“真真，别闹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想看看你的包。”

顾小北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不行。”

“哦，那好吧，你走你的，我跟我的。”

“给你看了，你就走吗？”

“对。”

“你看吧。”

打开包，果然有一叠夹好的画。

我看见了在我妈绘画教室趴着睡觉我。

看见了撅着嘴吹蒲公英的我。

看见了各种各样的我，以及新生报到那天站在校门口抬头看校训的我。

“那天你在？你来送我了吗？我怎么没看见你。”

顾小北面露尴尬：“我，我路过。”

“你怎么会在B市摆摊？”

顾小北支支吾吾刚要说话。

“我就静静地看你怎么编。”

“顾小北，承认喜欢我，真的那么难吗？”

“你都敢撒谎说不喜欢，就不敢我和试试吗？”

“顾小北，我已经勇敢的跑了九十九步站在你面前，我问你最后一遍，你愿不愿意向前迈一小步。”

“真真，可是我，我是。”

“我一直知道，我不在乎。”

“我在乎。”

“比放弃我还在乎吗？”

看出了顾小北的挣扎，我突然在想是不是不该逼他，是不是该如他所愿别再打扰他。

“抱歉，给你带来这么多困扰，以后不会了。”

我故作轻松的摆摆手走了。

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如果你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

我飞奔回去抱着顾小北左胳膊摇摇晃晃。

“我还没说完呢真真。”

“我都愿意，只要是你。”

原来跟顾小北牵手是这种感觉，踏实又温暖，

“这是你租的插间？”

“是的。”顾小北局促的站在房间门口。

我拉着顾小北坐在房间仅有的一张床上，想了想，还是问出了之前的好奇。

“我记得你考上了咱们市的一所师范大学美术专业，出了什么情况吗？”

“学校看见我的手后拒收了。”

心脏钝的一痛，我不想再问什么，揭开他伤疤的过程，我心疼至极。

顾小北倒是无所谓般继续娓娓道来：

“我爸的公司经营出了问题，一着急上火脑梗住院了，现在出院了但是不能太操心，公司也不做了，我知道家里情况不太乐观，就提出自己可以画画挣钱，然后就来B市了。”

我轻轻环住了我心尖上的这个男孩，向他汲取温暖也给他一些温暖。

“真真，别这样，别可怜我，我不想要同情。”

“我不是可怜你，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

顾小北这才露出温暖的笑，一如既往，像太阳花一样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