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商八两》转载请注明来源:369小说网(369book.cc)
我十五岁,他答应娶我,我答应供他。
我二十岁,他终于谋到官职,却没钱娶妻,我说娶我不花钱。
「你是商户,顶多给我做妾……」
人笑我痴心妄想,却不知道。
近来总有个登徒子翻我家墙头,掐着我的腰哄:
「你看我行吗,我可比他官大多了……」
文砚之带一个女子归家时,我正在准备给他寄冬衣和五十两银票,他说需要打点一下临江县的梁县令。
我收拾包袱的手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在一旁帮忙的阿兄。
「什么女子?」
阿兄叹了口气,宽慰般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说是梁县令家的千金小姐。」
我紧张地抿了抿唇,飞奔到门口。
亲眼看到文砚之扶着那女子下马车时,我有一种近乎窒息的绝望感。
那女子看起来娇生惯养,舍得用寸锦寸金的浮光锦来做绣鞋。
她身边丫鬟用的胭脂,我一眼便知是上等货色,比我铺子中最贵的还好些。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阳光下白得晃眼,搭在文砚之那双写字的修长手掌上,如此相配。
不像我的手,惯会拨弄算盘珠子,拇指和食指都结了茧。
那女子盈盈行动间,散发出一股甜蜜的香味,好熟悉,一时想不起是哪里闻过。
文砚之温柔小意地将那小姐额间碎发别到耳后。
那女子神态自若,仿佛早已习惯这般亲密举止。
他好像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文砚之只需要一侧头,便能看到我,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未婚妻。
一个正准备给他寄钱打点的我。
但他一个眼风都没扫过来。
浅水巷鱼龙混杂,文家要不是穷得揭不开锅,是决不会搬来与我们这些商户为邻。
这一片方圆十里外,只文砚之一个读书人。
这就足够他那寡妇老娘鼻孔朝天走路了。
今日,她竟亲自迎了出来。
用自己的手袖掸了掸椅子上的灰尘,一脸谄媚地引那小姐入座。
文家门口这辆豪华马车,吸引不少邻居围观。
虽没人知道我与他定亲,我往他家送东西过于殷勤,大家多少猜到我对文砚之有意。
有不少人试图从我脸上看出点热闹来。
「读书人就该配大家闺秀,哪瞧得上商户啊。」
「有些人啊,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倒贴都没人要……」
「她以为多赚几两银子,人家就能多看她一眼?」
……
「八两,回去吧,在这白让人看笑话。」
「等人散了,去问问他。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呢。」
我知道我有点着相了,硬挤出一个笑来。
阿兄心疼,急忙将我拉回家中。
文砚之才华横溢却家贫如洗,这世道,没有银钱开道,想当官比登天还难。
五年前他瞒着寡母与我定亲,我答应赚钱供养他。
他说他家清贵,寡母不会答应娶商户女过门。等他能立起门户再迎我过门。
临江县靠近长江支流,因着交通便利,商贾云集。我家世代在此经商,攒下不少家产。
我十岁那年,家道中落,爹娘离世,只我跟阿兄相依为命。
好在继承了爹娘的衣钵,有点经商的天分。
从集市买回廉价胭脂水粉,加点催情香,换个精致的包装,阿兄转手高价卖到青楼楚馆,颇受花娘们追捧。
只是名声多少有些不好听。
倒也没所谓,商户本也没什么好名声。
一日,我正在家包胭脂,听到门口动静,好奇探头出来瞧。
左边那户人家姓文,寡母拉扯一儿一女,儿子文砚之是个秀才。
瞎子一手掐指,一手捋着没几根的八字胡须,煞有介事地说:「文曲星下凡。浅水巷将来必出个大官!」
文寡妇听完呆愣半晌,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摸出一个铜板打发算命的,算命的嫌少不肯走,才又抠出一枚铜板。
见我出来,脸一扭便关上门,留下我咧开一半、将笑未笑的的脸。
好似我是什么要躲的瘟神。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
毕竟大楚等级森严,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贱,世人向来瞧不上我们。
浅水巷鱼龙混杂,住的都是贩夫走卒。
文砚之是我唯一能接触到的读书人。
或者说,唯一有机会当官的人。
「切!不让瞧,我偏要瞧!」
我轻车熟路地爬上梯子,趴在墙头上偷看秀才读书。
纯白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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