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史记（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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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元朔四年。

在踏上旅途的第二年，司马迁结交了一个好朋友。

在会稽，他认识了一个叫凤鸟的男人。彼时他恰好找到了一本秩失已久的史料，在他与原主人软磨硬泡的时候，凤鸟仿佛救世主一样登场，用一块金饼的天价买下了史料，然后送给了司马迁。

司马迁诚惶诚恐，不敢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凤鸟执意要他收下：「我并不是白送你这份礼物。早就听闻长安太史公之子正在游历大汉，这份史书，就当是我想要与你同行的路费吧。」

游历的两年时间里，他是孤独的。父亲的教导犹在耳旁。大汉建国至今，旧时史料多有秩失。若想要写就一本传世通史，就必须游历诸侯国，寻遍七国史料，听闻乡野间口耳相传的传说。他的足迹已经踏遍了江淮、九嶷、吴越等地。每到一地，他都能感受到当地官员的不屑与百姓的冷漠。凤鸟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对历史如此感兴趣的人。

他答应了凤鸟的要求。在两人旅行的过程中，司马迁惊讶地发现凤鸟不止对历史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他还是一个博闻广识之人。他不止带着司马迁找到了禹穴，还辨认出了大梁城上水淹的痕迹。他侃侃而谈楚汉相争的战场，仿佛他亲临一样。

「这历史永远不会泯灭，」凤鸟对司马迁说，「历史上的人和事都会永恒地存在，如同夜空中的繁星，照耀着过去，也将照耀着未来。」

旧时史官，著史多奉王命而做。司马迁知道天下人是如何看待历史，看待他们这些史官。所以司马迁将凤鸟视为知己。他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只是两人分别的时候，来得比司马迁想象中更快。

在旅途进行到鲁县时，凤鸟突然向司马迁辞行，只说自己要去向故人告别。虽说有些不舍，司马迁却还是为凤鸟置办了酒席。夜色深时，酒已过三巡，两人都有些醉了。凤鸟突然屏退左右，他走到司马迁面前，脸上的红晕已经荡然无存。

「敢问子长著史，所求为何？」

司马迁不清楚凤鸟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他回答的都是些套话，诸如遵从王命、父亲期盼等等。

凤鸟打断了他。

「我以为我们共行了这么久，彼此已经成为朋友了。」

司马迁有些动容，他重整衣袖，正襟危坐：「我写史，是为了青史留名。」

他看过书上太多的王侯将相，他们早已死去，却仍然被人们记在心里。人们谈论起西楚霸王、易水悲歌、炎黄二帝仿佛他们就活在今日，活在眼前。他也渴望过去百年、千年后，自己也能像这些英雄豪杰一样被人们所铭记。

他是写史的人，却也渴望成为自己笔下历史的一部分。

这些话他从未对父亲之外的人说过，他很清楚，这种话只会得到人们的嘲笑。人们会说，像你这样卑贱的史官，竟然想要跟那些王侯将相平起平坐？

但凤鸟没有嘲笑他的理想。

「既然如此，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只是留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他的消失就像他的出现一样，是一个不解的谜团。第二天司马迁醒来时，凤鸟已经离开了鲁县。他说过，他的故人生活在鄄城县以东五十里外。一个月后，司马迁来到了鄄城县，他突然有些好奇，像凤鸟这样的人，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人。

他沿着凤鸟所说的方位行走了五十里。黄昏时，他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面前没有任何一户人家，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密林。司马迁久久地站在林前，那之后的很多年里，他再也没能听到一个凤鸟的男人的消息。

那一年，司马迁 21 岁。

大汉元封元年。

司马迁失去了他的父亲。

当他赶到周南时，他的父亲，长安太史令司马谈已经奄奄一息了。他跪倒在病床前，涕泗横流。司马谈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今汉兴，海内一统，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余为太史而弗论载，废天下之史文，余甚惧焉，汝其念哉！」

他流着泪回应，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弗敢阙。

这些都是他后来写给任安的书信中透露的内容。有些内容，他却没能在书信中写下。

当房间内仅剩父子两人后，司马迁才敢向司马谈问出自己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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