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土狗（1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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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西原喜欢叫我「土狗」。

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拎着蛇皮袋，脚上是一双洗得发黄的帆布鞋。

看他衣着不凡，气度高贵，我用江南乡音吐字不清地说：「少爷好，我是林小禾，您愿意资助我念书吗？」

旁人哄堂大笑，笑我老土，笑我平翘舌不分。

他冷淡地站在那儿，微微颔首：

「就当是个宠物养着，也不错。」

而今我二十七岁了，在路边摊洗盘子。

我看见一向矜贵的他拉住我的衣角，红了眼眶：

「土狗，你离开我后就是在过这样的生活？」

见我沉默不语，他不容置疑地握住我手腕，将我往他车上拖去。

我用力挣扎：「谢西原！放开我，我，我不回去，不回去！」

谢西原的眼神更加阴鸷：

「你不和我回去，你还想去哪儿？继续跟着钟玉？林小禾，你也配跟我拿乔？是谁将你养这么大的，你的良心都喂了狗了？」

话音刚落，他将我摔到后座，轻按我的胸口：

「嗯？你的良心呢？」

我说不出话，木木地看着他，身上很痛，却流不出眼泪。

是啊，我也在想，林小禾，你的良心呢？

阿公的话似乎还在耳畔：

「乖小禾，谢家对我们这么好，愿意收养你，让你念书，你要好好地对少爷，知不知道呀？」

我当时用力点了点头，笑成了一朵太阳花：

「小禾知道的！小禾喜欢少爷！一定会永远对他好！」

可是阿公，你没有告诉我。

永远太远，如果小禾很累很累，再也提不起力气对一个人好了怎么办？

事后，谢西原垂着眼，给我衣服扣上扣子：

「怎么不说话了？」

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最期望这时的温存，唠唠叨叨地和他聊天，他总是不耐烦地皱眉。

我低着头轻声说：

「少爷，是我不懂事。」

「我不该和您拿乔，您让我走吧。」

「哦？」谢西原似笑非笑，摩挲着我后颈皮，「我们小禾也会认错了？」

烟味很呛，我被他摸得头皮发麻。

以前我也喊他少爷。

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主人稍微给点好颜色，就觉得自己有多重要。

直到被他亲手送给别人，我才知道，谢西原叫我「土狗」，原来是真心实意地将我当作可以随意送人的宠物。

见我不说话，谢西原突然捏住我的下巴，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森冷：

「既然知道自己不懂事，那就好好待在家里，再敢跑出去……」

他捏住我的下巴，缓缓地漾起一个笑：

「你也不想你阿公难过吧？」

他变了好多。

我抿了抿唇：

「那季丛盈呢？你们已经订婚了，你这么喜欢她，不怕她……」

谢西原很不耐烦地打断我：

「林小禾，你也配管我的事？」

我愣住了。

是了，一个宠物，一只土狗，也配管主人？

可谢西原却又变了脸。

嘴角梨涡若隐若现，像是有些开心的样子。

他将我捞到怀里，一会儿摸摸我头发，一会儿亲亲我耳朵。

「土狗，你逃不出去的，要一直乖乖地待在我身边，知不知道？」

待在你身边，再被你送给别人吗？

我垂着眼睛，默不作声。

印象里的谢西原，远没有这般阴晴不定。

他生得唇红齿白，总是喜欢散漫地逗我说话。

只因我说话带着口音，很有意思。

有次吃饭时，他瞧着傻笑的我，歪着头问：

「刚刚你说什么？」

我刚到谢家，并不怕生：

「少爷，这个尖椒牛柳好好吃！」

他扑哧笑了，嘴角梨涡若隐若现：

「土狗，你说话真好玩。」

我知道自己说话有乡音，脸有些红。

但少爷好不容易不绷着脸了，我高兴呀，就冲他笑。

他又道：「你把牛柳再说一遍。」

我格外不怕生，甚至大了音量：「牛柳。」

这下连一旁的佣人都忍不住笑了。

谢西原乐了，摸摸我的脑袋：

「你真的好听话啊，土狗。」

我抿出一个笑，不说话了。

其实，我并不喜欢「土狗」这个称呼。

我是人，我有名字，我叫林小禾。

阿公说，我的名字是有出处的，小荷才露尖尖角，大诗人写的！有文化！

我有些无奈：「阿公，那是荷花的荷，我是禾苗的禾。」

所以，我的名字还是挺好玩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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