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有山间舒朗月（1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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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扶元拾年夏，瞿铘候武亓琴因多年顽疾，不治身亡。瞿铘候卒后，与骠骑将军闻人豫合葬平舆山。
闻人豫与武亓琴少年时便有婚约，直至闻人豫战死，两人也未能完婚。如今生未能同衾，死后却终于同穴。
——《大乾别传.北祁》
【阿亓】
扶元七年是我被封为瞿铘候的第七年，七年里我以手中长枪浴血疆场，为北祁打出了一个太平盛世。
天下大定之时，我声名大盛，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武亓琴之名。同年我自请辞别朝堂，将手中兵权尽数交出。
我回到梓平街那天，刚好是火日，荻城内人流熙熙攘攘，满城的花灯灼灼与塔台上的火把交相辉映，有小夫妻一同拿着灯去冀宁河中放河灯去了。
一切都是当年旧模样，可我找不到我的兄长了，他同往事一起被埋葬在梓平街中。
是夜，故人入梦来。
1.
我在扶元元年三月自请前往平舆山，投身那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之中。
当时平舆山战事已经到了最惨烈的时候。而我的兄长闻人豫，是荻城内最负才名的少年，他在二十岁那年奉先帝旨意镇守平舆山已三年有余。三年间他在平舆山立下了赫赫威名，以至于拓跋聆甫一上位他便受封镇国将军。
他给我寄的家书总说自己很好，可他却忘了我念书虽不经意，但沙盘战术和武学却学得十分好，我能靠前线发来寥寥几语的捷报推断出战事的可怖。我十分担心他。
闻人豫是我少年时最绮丽的梦，我欢喜他，已十一年有余。那份欢喜从我七岁那年，父亲自北域将他带回梓平街认作养子起，一直到如今，就如陈年的酒，越来越浓郁。
我向拓跋聆请奏要求去平舆山，我原以为他不会同意我的请奏，但最后我却以粮草官的身份去平舆山驻守。抵达平舆山后，迎接我的就是一场战事。
闻人豫要我先行撤退，回到平舆城内安全的地方，但我不愿意自己一人苟且，他却在前线浴血，我固执的要留下来与他并肩退敌。
我便是在那时知道陪了我十几年的兄长有着那么冷酷的一面。我亲眼所见他将长剑刺入敌人的要害，鲜血溅了我一身。那样的鲜红令我感到战栗，是那种对生命逝去的恐慌。
然而当闻人豫回身温柔的问我怕不怕时，我忽然觉得自己再不怕世间一切了，无论是千山雪寂还是十步杀一人，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什么都不怕了。
我们被围困在孤镇中，粮草只够三天，最艰难时闻人豫把所有的吃的都分给我和其他兵士。我知道他舍不得吃东西，便咬一口馒头扔在他怀里抱怨难吃。
他便默默吃下我扔过去的馒头。平舆山气候湿润，一到夜间空气便冷的刺骨，他抱我在怀里，轻声斥责我的固执。他说，“我会带你平安回去的，阿亓别怕。”
那场战争最后还是胜了，但随我们出征的一万将士死伤过半。
闻人豫在被围困第五天的清晨率军突围，他给我下了迷药，将我一个人安置在孤镇破庙的地窖中。我在那天的傍晚醒来，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触手所及的只有血腥味。我踉跄着跑出破庙，疯了似的喊他的名字，在破庙附近的断垣中寻找他。
闻人豫派来接我的的副将到达破庙时，我的十指已经因为在砖砾间翻动而血肉模糊，我怀里抱着的是他的肩铠，嗓子撕扯的已经不能说话。
副将要带我回去，我只是摇头拒绝，我不相信副将的话，而除了闻人豫，能让我相信的人都不在平舆山。他知晓我的种性子，只是匆匆包扎了伤口就去接我。
见到闻人豫时，我就好像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突然跪坐在地上，扯着沙哑的声音对他说，“我以为所有人都死了。”他握着我的手安慰我不要怕。我拽住他的袖子，“那你一辈子都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闻人豫单手抱起我，“好，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我却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死死咬住他的胳膊，直到嘴里充满血腥味才松开，“你说过一辈子都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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