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青芽（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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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端慈廿一年春，望京唐氏受封皇商。一时之间，唐霁荣极望京、风头无二。
又九年，唐霁勾结太子、买官卖官、意图谋反，涉案之大，震惊朝野。后奔逃至青州，终被雍王斩杀。
——《大乾别传》
我答应唐霁与燕州那位我连姓甚名谁都不大清楚的富绅定亲时，将将不过十八岁，正是人间最好的年华。
我那时只待心上人红衣白马娶我过门，却不想最后是我要红衣白马嫁与了旁人。
那日望京下了场大雪，我在后园坐了足足四个时辰，直坐到天光破开昏暗的云层，直坐到我明白我这一生都无法拒绝唐霁。
十年前阿爹将我托付给唐霁时，他就说过无论唐霁让我做什么，我都必须去做。
可我听他的话，并不只是因为阿爹叮嘱过。
而是因为唐霁这个人，便是我顾青芽的克星。
开春后唐霁便与望京京兆尹侍家的小姐定了亲，再之后我便去了江南散心。
江南风景甚好，秦淮河上夜夜笙歌。
我做了男子装扮去看些舞娘跳舞，温香软玉在怀倒也十分快活，顺便还和江南几家富商谈成了几笔大生意。
夜深人静时，我偶尔也会想想，是不是我不如这些姑娘小意奉承，来得讨人欢喜，所以唐霁这几年才不若我小时候那般亲近我。
但我没能在江南逍遥许久，唐霁就派人接我回望京了。
哪怕我很快就不是唐府的青芽小姐了，我仍没学会如何拒绝他，所以我还是快马赶回了望京。
抵达玄安门那日，天光甚好。
唐霁站在城门外迎我，他就那样静静站着，仿佛隔断了天地喧嚣。
逆着光看，他脸上的表情一如当年阿爹将我的手放在他手里时的意气风发。
这是他在我面前表现了多年老态后，突然出现的属于少年的蓬勃。
和他并肩站成一对璧人的，是那位他要娶的侍溪姑娘，我对她并不熟悉。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头发用玉簪高高挽起，画了细致的桃花妆，可是眉眼间却并不是很欢喜的模样。
我看了她许久，却不得不承认，唐霁要娶的姑娘确实是比我好看的，她有着很温婉的长相，礼数规矩应该也比我来的好。
这大约就是戏文里唱的如花美眷了。
许是风沙迷了眼，我只觉得眼睛很疼，随侍的朝曦看我红了眼眶，便递了帕子给我，我并没有接。
阿爹死后，无论是念书被先生打掌心，又或是随唐霁去皇宫赴宴被旁人家的小姐孤立，再是做生意被骗得血本无归，我都不曾再流过泪。
唐霁冲我微笑，用一贯好听的声音向我介绍侍溪，“这是你小婶婶。”
我只是在马上欠了欠身，向她行了个平辈间的礼数，“唐霁总想着做我叔叔，可我从来没应承下来，所以我还是叫你侍溪的好。”
她只是笑，略微向我福一福身。
唐霁隐约是看到我眼眶还微微有些泛红，所以虽然不喜我的态度，但并不甚在意，只是不轻不重地斥我一句没规矩。
我甩了下马鞭，扬起一地烟尘，欲疾驰回唐府。
唐霁在后面朗声向侍溪解释：“青芽她性子一贯顽劣不讲规矩，侍小姐见谅。”
侍溪轻笑，我耳朵一向灵光，是以将她那句评价也听了来：“青芽小姐真性情。”
我堪堪在马上抖了几下，侍溪大约是不知道我幼年时曾在望京闯下不少祸事，然而那些过错一般都被唐霁用青芽真性情给挡了过去。
若说京都商会的那些老妖怪们不乐意听别人说他们老，他们应该更不愿听见旁人说唐府的青芽小姐是真性情。
只是这话如今由侍溪所说，总归是平添几分怅惘之情。
正如唐霁所言，一晃眼，竟离他费劲心力保护我的年月许久了。
我所中意的少年也终于变成了要娶亲的青年，更何况那位新嫁娘还不是我。
真是如雪般的怅惘啊。
诚然，我从不拒绝唐霁。
我还记得唐霁曾牵着我的手在季安里买过王家的云片糕，待我年纪大了一人去买，却再也吃不出当时的糯甜。
难怪阿爹说记性太好也是件不大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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